“你回去，我……去接关山吃晚饭。”关河即刻转身要走。
谢拂一愣：“这才三点半吧，太早了吧。”
个没眼力见的。
“关河！”不远处陈寻扬声叫住他。
他的心脏即刻被揪住了一样，紧了一秒，瞬间又松开，随之整个人猛然往下坠落，后背结结实实地摔到参差不齐的冰川上，麻了大半边。
一向的爽朗比不上心动过后的口是心非。关河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一天会在一个人面前变得磨磨唧唧，手不知道往哪放，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明明想跟他说话，但怎么都没有勇气去表达，那就只有躲了。
想见他，怕被他看见。
想抱他，怕得想都不敢想。
陈寻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关河，你在躲我。”这一声关河同刚刚的一声是不一样的，这里面夹杂着笃定和无奈，让关河鼻腔酸得不行。
“没有。”关河两手捏着裤子摩挲，幼稚得像个幼儿园的孩子，欲盖弥彰。
“有的。”陈寻轻声一笑。
关河意外地抬眼，撞上陈寻含着笑的眼睛。
很多年后关河回忆起来，他告诉陈寻，那么多回对视，就这一回，他最想哭。
谢拂不知什么时候识趣地滚蛋了，关河想到了什么，看了一圈，顾不得别的什么了，火急火燎地拉住他往外面去，去哪里？也不知道，反正不能这样站在宿舍楼下。他急得耳廓红了一圈，也是难为他了。
两个人沉默一路，路过化学院门口的展示窗，关河突然停下脚步，陈寻疑惑地看过来。
关河指了指橱窗，里面是优秀新生的介绍，他笑道：“这几年，以前一直挂着你的照片，挂得都褪色了。”
“是吗。”陈寻推了推眼镜，下一句却被正从化学院出来的一位老教师截了。
“小寻？”郝教授把镜片拨下来些，额上的三层纹皱成四层地看过来，他似乎把陈寻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然后确定是陈寻后乐呵呵地说：“我上周出差去了，今天才回来，听老吴说你回来了还没见着呢，这就给我碰上咯哈哈哈！。”
“郝教授，这么多年没见，您又年轻了。”
郝教授拍拍他的肩，又捏了捏胳膊：“长结实了，当年太瘦，我们几个老家伙每回见你妈都埋汰她饿着你了哈哈。”他放缓了语气又道：“好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陈寻一怔，随即恢复笑容说：“没有，都挺好的。”
关河悄悄盯着他，把陈寻细微的表情都收了眼底，心头泛上酸，陈寻15岁就一个人去国外生活，自己15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不多不少的作业，和关山打打闹闹，阿姨会做一大桌子的菜，关明书和季如清常常不在家，但也总是有求必应，甚至有一次他压力太大，半夜里给关明书打电话，关明书温声细语地开解鼓励。
芜川的时候，陈寻的厨艺让他分外惊喜，因为陈寻看着就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这会时间，陈寻和教授已经寒暄完了。关河怔怔跟着陈寻和郝教授道别，就在听到陈寻说“陪我吃晚饭吧，有事跟你说。”的时候自然而然应下了，关河都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
陈寻开着沈教授的车带他去了环外，关河本以为太早了，没想到堵堵车正好到了晚饭时间。
关河瞥一眼反光镜，瞥一眼路灯，瞥一眼空调出风口，然后偷偷瞥一眼陈寻，话到嘴边还是不争气地咽了回去，他埋头刷微博。
陈寻装作没看见他瞥反光镜，瞥路灯，瞥出风口，以及瞥自己。他清咳了一声，关河果然立马看过来了，他狡黠地微微一笑，关河脑袋里瞬间轰然雷动，红着耳朵继续刷微博。
其实刷了这么多条，关河完全不知道刷到了什么。
“和以前一样就好。”陈寻右手伸过去轻轻砸了一下关河的胳膊。
和以前一样吗？
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去年夏天，芜川有很多蝉声，一声盖过一声，和夕阳一起把整个老城区笼罩起来，关河兴冲冲地拉着陈寻去写生。
“太热。”陈寻不肯去。
“不热了不热了，太阳快落山了都，走走走，这地儿你熟，挑一条巷子给我当模特。”
最后陈寻抵不住关河软磨硬泡出了门，模特本人还得给关大画家背画架也是辛苦。当模特是之前打赌输的，赌约内容也实在没眼看——医院偏门外的那只狗吃不吃辣条，关河非说肯定吃，陈寻不信。不信的结果就是在炎炎夏日不得不履约给他当模特。
“芜川派建筑很有特点，我早就想画了！”
“那你好好画建筑，要模特做什么？”
“江山美人，朕都要！”
“……”陈寻心里后悔，我为什么要跟他打赌一条狗吃不吃辣条。
关河那时候不怕生，找了个大爷讨了凳子和蒲扇塞给陈寻。
巷子里人不多，偶尔有走过的两三个乡邻，渐渐地一传十，没多久关河身后就围了一圈人啧啧称好。关河脸皮薄，被夸地面红耳赤，手底下隐隐有飘的趋势。他再看陈寻，那人大方地坐在巷子中央，一边是人家的院墙，夕阳擦过另一边的黑瓦打到他的脚下，大一半身体藏在阴影里，小一半身子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的姿势是照着关河的要求摆的，看上去十分随意自然，实则坚持许久不变也是不容易。他的长腿半伸，上半身微微前倾，胳膊撑在腿上，手随意搭着，头微微抬起，眼睛平视关河。要是有熟人，陈寻还会礼貌地打声招呼。这着实把关河撩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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