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寻来了。
陈寻怎么就真的来了。
他似乎毫不介意关河在来的路上诓他的事情，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彬彬有礼，落落大方。
女生们已经的目光已经从陈寻的头发丝一路辗转到了足尖，在昏暗晃动的灯光下，眼前这位帅哥文质彬彬的气质愈是和KTV格格不入，愈是撩得她们小鹿乱撞。
学姐请他坐，陈寻笑着向她点头致意，走到关河身边但没坐下，转而用周围人都听得清楚的声音问他：“不是说来接你么？”
关河就这么被陈寻带出去了。晚风退了暑意，吹在身上多了一分清醒。
“喝酒了？”
关河身上的酒味被风一吹，扑在他面上，陈寻一偏头，就看见关河红扑扑的耳朵。
“没有。”关河心里扭着。
陈寻假意凑近一闻，轻声笑道：“这么浓，还说没有。”
关河下意识地一个躲闪，随即只好红着耳朵掩饰性地轻咳两声，嘀咕道：“他们喝的。”
明明脚步都在飘，还矢口否认，陈寻觉得好笑，却也不再同他纠结，他把手搭在关河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关河头发很软，揉起来很舒服，像是小奶狗的毛发。
关河要是知道陈寻这么想，肯定要骂一句：你特么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霓虹闪烁，华灯将城市照得通亮璀璨，玻璃幕墙上映着川流而过的车灯，大厦上的广告牌放着时下最红的流量明星的代言广告，不远处有墙幕大大地写着“我爱A市”。
他们两个并肩走在人行天桥上面，谁也没说要去打车或是挤地铁，就这样迎着晚风散步解酒。
关河心里着了魔，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荡荡悠悠，处在繁华埠胜地，身旁人是心上人，都不说话，安安静静，时间就会慢下来，快意像是偷来的，比在山林听松还快活。
醉醺醺的脑袋想不出什么话，他突然勾上陈寻的肩，把他拽得微微低下来，像是要说什么悄悄话。
关河挤了半天，陈寻等着他的话，他们靠在栏杆旁，脚底下是车水马龙。
“寻哥，对不起。”他的酒气呼在陈寻耳畔，热热乎乎，他不敢大声，足以让陈寻听见就好。
说完关河就松开了，动作利索而干脆，然后就站在一旁盯着自己的鞋带，乖得和那个贫嘴的他判若两人。
陈寻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他在给撒谎道歉呢，本来想顺着晚风吹过，自然而然揭过去，看他醉了酒居然这么乖巧，就生出逗弄的心思来。
“对不起什么？”他故意这么问。
“离开芜川后，不该故意不理你。”关河承认起来毫不拖泥带水，“以后不会了。”
陈寻一听，这回真的怔了。他没想那么多，尽管的确一直弄不明白。
关河是近年他交的一个特殊的朋友，怎么个特殊法呢？如果要赋予一段友情一个数值，类似于熵，那么和关河相处，相比和其他好友相处，这个熵值要大上很多。
可是关河本身看上去十分矛盾，起初很自来熟，后来又很疏远，或者说，很亲近的时候你能感到他的疏远，而很疏远的时候你又能察觉到他的愿意亲近。
陈寻突然不想逗他了，只想追问，可当他想开口时，关河又不配合了。
喝醉了的人是不会按常规出牌的。
关河这会已经抬脚走人了。他沿着砖线一直往前走，回头叫陈寻跟上，等陈寻跟上，他又不走了，蹲下来拿着手机，背面朝上，还是倒的，不停地问陈寻几点了，怎么看不见时间，手机是不是坏了。
陈寻：……
坐了几站地铁，还是关河非要去坐的，反正不是往学校的方向就是了。
而且关河本河严格要求自己保持沉默，拒绝交流，绝不妥协。总不能生拉硬拽吧，路人看见了不报警才怪，陈寻无法，由得他去。
本以为几站地铁就完事了，除了地铁站打个车把他送回学校就好，谁知道关河根本不愿意出站，非要换乘，继续乘着地铁在光怪陆离大城市飞驰……
陈寻好说歹说地规劝他，差点让他出家了。
你同一个小朋友念经是不管用的。
关河都不为所动，甚至用可怜兮兮的目光回望过来，望地陈寻一身鸡皮疙瘩。
手机响了，是陈寻的，陈迹打来，问他在不在教工公寓，电脑坏了找他修。
关河被陈寻扯得正半个身子扭着，此刻听见陈迹的声音，瞬间板下脸来，趁机挣脱了，还不忘把陈寻踩上一脚，一言不发就往换乘口大步流星地走，腿也不软了，甚至足下生风，颇有负气出走的大侠风范。
陈寻追着他，正好挤上列车，火急火燎心里狂跳，这死孩子酒后什么德行？
由于处在市中心换乘站，车厢里挤得前胸贴后背，关河和陈寻在最靠近车门的地方。关河负气不肯挨着陈寻就拼命往里钻，他脑子浑浑噩噩的，整个人像泡在酒坛子里。
兴许是身上沾了酒精味，一个瘦削的男孩子，高中生模样，被关河挤到，不满地冲着关河丢了个白眼，嘴里嫌恶地说道：“起开！”声音不大不小，确实巧的很，正好被周围一圈人听见，砸出个一室阒然。
陈寻突然很不是滋味，心里生出无名火，越烧越旺，窝火地不行，正想开口，没想到关河突然转身退了回来。他埋着头，仍旧是一声不响，一把按住陈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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