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路边，刚好有的士等客，虞嘉亦绅士得很，拉开车后门让我上车。
我现在连客套都懒得做了，从善如流坐进去。
但虞嘉亦正准备坐上车的时候，手机却响了，他扶着车门拿出手机，踩进车里的脚又放了回去。
“大姐，什么事？”虞嘉亦背对着我接电话，声音压低了些，“嗯，刚跟同事吃饭出来……”
我对虞嘉亦了解甚少，没想过问，但听到了我也不会当做没听到。
原来他还有姐姐，听这口气大概关系还不错，他似乎对她挺尊重的。
“……好，就这样……嗯……没事……”
虞嘉亦很快挂了电话，却还是没上车，而是弯腰对我说：“抱歉，我可能……”
“没事没事，你有事就去忙。”我赶紧说，“墙的事我帮你看。”
“那……再见。”
虞嘉亦起身退开。
车子在路口拐了个弯，出来也没几步，我正好看到路边的地铁口，忙叫司机停下：“不好意思，我忘给同事东西，得回去给他。”
司机提醒道：“这里不能等人，也不能掉头。”
“我跑回去就行，不好意思啊师傅，不能等你就先走。 ”
师傅脸色显然不好，但我也没耽误他做生意，刚下车就有人上车。
乘地铁回家，进小区发现虞嘉亦的车已经不在了，我又特意看了被撞的墙角，果然有人来修补过，新刷上去的水泥还没干，旁边立着牌子提示勿碰。
我顺手拍了几张照，但手机像素差，灯光也不怎么明亮，拍出来的东西黑乎乎的，不过就这破墙，再好也砌不出花来，我就没管照片好不好，都直接发给了虞嘉亦。
楼梯间的灯又罢工，空气不流通，一股子潮湿发霉的味道，闻得人头晕。
快到家门口时，隐约看到什么东西从楼梯后一闪而过，动作那样快，却没听到声音，估计是什么野猫之类的。
我却还是留了个心，在门口黑暗里站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异样才开门进去，屋里也一切如常，便放下心来。
我其实算着石磊差不多又该找我了，他费心寄了那些日记和照片到公司，却没有引起了预料中的反响，我也没有因此被公司开除，这笔账他迟早还是要算到我头上。
趁着太平无事，我去楼上找王大爷聊天，把今天见王经理的事跟他说了。
王大爷一张嘴在这楼里就是个高能喇叭，跟他说的事要不了多久大家也就知道了，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说。
不过大爷脾气大，刘雄号称年前就要开拆的话果然惹恼他，瞪着两只铜铃眼问我：“他们说换人就换人了？那什么刘雄还是狗熊的，我们谁都不认识他，谁要跟他谈谁谈去，反正我不签字，我看他年前怎么搬完？！”
不待我插嘴，王大爷又把气往我身上撒，骂道：“兔崽子，你说你是不是被人给收买了？他给你多少回扣？还是答应给你分套大房子？”
我想笑又不好笑。果然给人当传话筒是件出力不讨好的事，不管事成不成，别人都得怀疑我捞了好处。
这王大爷还是跟我爷爷关系最好的，他都这么想我，这楼里那些平时不出声的人想什么就更不好说。
我没让王大爷继续发挥下去，提议尽快找个时间把刘经理约过来，大家有话当面说，签不签都随个人的意。
这事说完，我起身准备下楼，王大爷却又拦着我问：“早上那人是你同事？还是老板？”
“如假包换。”我说。
王大爷不屑地哼了一声，说：“我看那人傲得很，估计应该也看你不上，你就莫往上凑了，自己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吗，就这么点底子，折腾两下就没了。”
我陪着笑答应：“是是，您说的对，我都知道，谢谢您关心。”
虞嘉亦晚上没回我信息，接着三天也不见他来公司，凯西说他请假了，什么原因却不清楚。
大概早两天跟那个刘雄见了一面，又听王经理说那些话，我这两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心，早出晚归的路上总感觉有人跟踪我。
今天早上也是。
我从家里出来坐地铁，因为正是早高峰，等地铁的人很多，我不喜欢挤，一般都会到车尾的地方排队等车。
本来无所事事，对着安全门发呆时，意外看到镜面里的人影，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在我看过去的时候他却突然低下了头，接着就从人缝里挤出去了。
这人不是石磊，石磊要找我麻烦，绝不需要这样拐弯抹角，但我又不记得我还得罪谁，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刘雄。
我跟这个人虽然没有私仇，但他如果真要耍些手段逼人就范，什么下作的方法都不奇怪。
一上午脑子里都是那个人影，想得心浮气躁，最后还是溜到楼下给刘雄打电话，开门见山问他是不是派人跟踪我。
我实在没好语气：“刘经理要我签字，我个人随时都可以，没必要专门派个人来护送我上下班，有这个精力，还不如挨家挨户去谈楼里其他住户。”
刘雄当然矢口否认，语带嘲讽：“冯先生搞错了吧，你可以打听一下，我刘某要做什么从来明面上就做了，用不着搞跟踪这一套。”
这人一副老江湖的口气，不承认的事自然死咬到底，挂电话前还提醒我最好报警。
我只是感觉有人跟踪，却没有实际证据证明这件事，报警便只是个笑话。
梁铭中午吃饭时发现我走神，八卦地问我：“干嘛你，看你这几天都神思不属，难道伊恩不在，你也跟着丢了魂？”
我旁边就有这么一位，但我不是。
我想着我也没跟梁铭说过我跟虞嘉亦的那些事，而且上班时间我跟他也算保持了正常距离，梁铭突然这么说，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却还是让我有些警觉。
“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顿了顿，问梁铭，“是不是有人说我什么？”
梁铭戳着筷子说：“那不很正常吗，人多眼杂，嘴也杂。”
“说我跟伊恩？”
“那倒没有，他是老板，谁敢说他，不要饭碗了吗？”
梁铭叹了口气，愤愤不平又道：“人的通病，都喜欢捡软柿子捏。反正他们说什么，你也奈他们不何，就当没听到吧。”
他这话糙理不糙，公司里那么多人，一人一句都够我忙的，而我一向最怕麻烦，干脆两耳一闭，随人家说什么。
虞嘉亦直到周五下班前才跟我联系，打电话问我出差的事，说会务组那边还没拿到我的确认涵帮忙订机票酒店。
“我可以不去吗？”鉴于那些隐约存在的流言，我决定还是不要贪图阳光海滩。
虞嘉亦那头静了几秒才出声，语气有些低沉，问我：“冯途，你是不是觉得你这辈子就这样了，所以能过一天是一天，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都不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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