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一落地就有无数个未接电话提醒跳出来，大部分是解雨臣的，少有几个号码吴邪不认识。他一条条删掉提醒，先回铺子去盘货。
年终岁尾，吴邪其实很忙，如果不是黑瞎子那回事他可能几个月都不会离开杭州，现在进度落下太多，吴邪看账本看得头疼。他花了三个小时盘帐，前一阵子从解雨臣手中收回生意的时候王盟和坎肩做了一部分，但还是有所欠缺。吴邪交代了几个要紧的，让坎肩去办。坎肩看他东家下了车到现在都没顾得上喝口水，支着膀子不动。
“东家，先去看看二爷吧？”坎肩提醒他。
吴邪捏了捏眉心，金丝眼镜落到鼻梁上，从缝隙里看人的时候眼神一丝温度也无。坎肩知道自己说了错话。吴邪有那么一段时间铁腕政治，他是领教过的，但后来吴邪又实在太过懒散无害，叫人容易失了警惕。坎肩抓了车钥匙出门了，吴邪看了一眼时间，继续埋头看帐。
铺子里来人的时候吴邪还没看完第一摞。外边日头西斜，吴邪桌旁的台灯不够亮，总想换掉又总忘记。他揉了揉眼睛，看是黎簇。他有点奇怪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会看见这孩子，放下手上的东西摘下眼镜，问他来干什么。
“你都没打招呼。”黎簇站在门口目光尖锐的看着他。吴邪皱皱眉，想他该是和小花是一伙的，气自己不告而别。他不愿意对付小孩子，但对黎簇他向来宽容，于是道了句抱歉，说自己没来得及。
“吴邪，你……”
黎簇突然僵住了。他从没看过这样的吴邪。那人笼罩在一片黑暗里，台灯只照出他面容的一小部分，眉目深邃的，整个人气质沉稳幽深，一副金丝边眼镜架在鼻梁上，一丝表情也无，看着就是个不可侵犯的样子。他见过吴邪很多的样子。疯狂的、沉静的、呆呆甚至偶尔傻气的样子，但唯独现在这样，仿若黑暗中的王，睥睨地盯着自己，完全丧失了温度的吴邪，是他从未见过的。吴邪看黎簇突然不说话，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放下手中的账本，问他你吃饭了吗？
“没吃。”黎簇老实交代。吴邪看了看手机，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突然起身显然是有些晕了，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捂着眼睛，站了一会儿才道：
“陪我出去吃点东西。”
吴邪带他去吃了馄饨。街边的小饭馆，味道不见得如何好吃，但热气腾腾洒着葱花香菜，看着还是很诱人。黎簇不吃香菜，吴邪看了他一眼，并没说什么。
“你最近在做什么？”等菜间隙吴邪问他。
吴邪还是关心他的，黎簇想。他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低声说最近做些中药生意。吴邪喝了口水，可能是太冰了喝进去有些难受，黎簇后知后觉自己没有照顾好他，隐隐有些自责。
“我没有进过那个圈子，带不了你，有得力的人就多问问。”吴邪教他。黎簇与他说话时总有个毛病，像小孩子急于证明自己的独立，于是他辩解多问岂不是显得他什么都不会，到时候会被人欺负。吴邪看他一眼，掰开筷子。
“有我在还没人敢把你怎么样。”他喝了口啤酒，也给黎簇倒了一杯。
“胆子大点儿。”
黎簇突然就说不出话来，脸上有些热，头脑晕晕乎乎。他们的馄饨上来了。黎簇咬了一个，烫。
“这几天我想跟着你。”黎簇埋头吃，花生豆一个个往嘴里送。
“我好好跟你学学。”他道。
吴邪起初没说什么，半杯酒下肚，吴邪吃了第一个馄饨，这才开口：
“你还小，不要跟着他们胡闹。”吴邪对上黎簇突然抬起的眼，有点认真的意思。
“你以为的东西未必是真的。趁着年轻抓紧谈恋爱，老了你这长相未必有人要。”
黎簇刚想说我这长相怎么了？但看着吴邪突然又泄了气。他喜欢的人是这世上最有味道的男人，他的确没资格跟人比美。一顿饭黎簇吃得自尊心受挫，虽然吴邪未必是这个意思。
吃完饭吴邪带着黎簇消食。他问人住在哪。黎簇跟他耍小聪明，说还没来得及找。吴邪不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根本没搭这茬，给坎肩打了个电话，让黎簇跟他挤一晚上。坎肩懵逼，黎簇叫嚷着“他打呼噜我睡不着”，吴邪理也不理，撂了电话说那你自己想办法。
吴邪最后还是给他送到了铺子旁边的一家酒店，看人上楼才离去。他打了一辆车，夜色在车窗上划过条状的烟火。他打电话问了胖子病房楼层，在医院楼下买了箱核桃奶。
胖子在杭州住的时间不短，甚至医院也混得熟了。吴邪进去的时候病房里依然熙熙攘攘，他敲敲门，看到胖子正和扎针的小护士说话，见他进来先是一乐，把吴邪拉过去问她：“那你看这个怎么样？”
吴邪尴尬地笑了笑，跟人打了个招呼又客套几句。小护士被哄的开心，临走还给留了电话号码。
“行啊天真，老少通吃啊！”胖子打趣道。
吴邪回他那自然，坐到床边看着张起灵。胖子说小哥身上什么伤都没有，回来的时候那吐刀片的扔下人就跑了，说是小哥的意思。我点头说知道了，让胖子先回去，我今晚在这守着。
“你行不行啊？解家那人妖可是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你刚出院，不行就先回去歇着。”胖子担心我道。
“没事，真出事了住医院还安全。”我宽慰他，送人出去。我知道胖子知晓我和这些人的事，但他一直不点破也不质问。我很感谢他，但现在还不是要谈的时机。我回去的时候闷油瓶已经醒了，坐在床上看着我。
“饿吗？”我看向桌上胖子给留的晚饭，觉得还是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吴邪，是你最好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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