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原江裴蹲在衣柜前，头也没回的反手给人递了一条，“新的还没用过，先随便擦一下去洗个澡吧，什么事都等洗完再说。”
林鲤看着对方的背脊，顺从地接过那条干巴巴的白色毛巾，嗯了一声，“浴室在……”
“左手边第一间。”原江裴用手指了一下。
“好。”林鲤捂着毛巾，垂着眼倒吸了口气，身体还有些冷得颤抖，应答也很缓慢。
原江裴没抬眼看他，应了一声起身回客厅，林鲤进浴室前看了他一眼，男人姿势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休息，垫子因为男人重量而微微下压，上面的亚麻布出现一些褶皱。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原江裴从闭目养神中睁开眼，朝他看来。
“怎么了？”他的声音有点沉，“衣服我等下给你找了放门口。”
林鲤摇了摇头，他现在穿的衣服因为湿透而几乎贴在身上，整个身体的瘦削曲线更为明显。
“谢谢。”他定定地看着对方道。
原江裴顿了一下，又闭上了眼睛，往小孩儿的方向状似不耐地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去洗。
很快传来门轻声扣上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的人抬起左手，遮掉半边脸，叹了口气。
他其实没想到会把人真带到家里来，可现在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却真真切切，原江裴在学校的教职工作刚稳定下来就住这了，但是连关澜都没有留宿过。
坐在沙发上听见有人洗澡，原江裴还是第一次。他会依人所言去做，一是对小孩儿这个请求的本身就太过意外，二是有种奇怪的，像是属于怜悯或者怜爱的情绪在那一瞬间油然而生。
当时借着手机不算明亮的光，他从上往下看过去，抱膝而蹲的林鲤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但抬起的脸上都是正在滑下去的雨水，像是在哭。
原江裴又叹了声气，转下脖子站起身给小孩儿找衣服。
他将换洗衣物放下后，煮了杯咖啡，然后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提交手里这批学生的论文成绩。一直到听见后面的声响转过头去，原江裴的动作顿了顿，回过神来揉了揉眉心。
“裤子呢？”
林鲤并没有洗太久，时间根本不足以让身子彻底暖起来，但出来的时候还是带着一股热气，略显纤细的手臂上挂着那条纯棉的黑色裤子。大了一号左右的衣服下摆遮不了多少风景，两条白腿笔直而修长。
“不合身，”小孩儿说话的表情淡淡的，“裤脚长了。”
原江裴挑眉，“那也穿上，家里没暖气。”
林鲤看了他一眼，沉默两秒垂下脑袋把裤子套上了，腰跨的确非常松垮，而且走起来的话，他十有**会踩到裤脚。
“这是我大学那会的衣服，”原江裴蹲下去，伸出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去，“你自己卷一下。”
“哦。”
林鲤顺从地把裤脚卷了两卷，差不多到脚腕的地方，随后抬眼，看见一只递过来的杯子。
“咖啡，喝吗？”原江裴问。
林鲤究竟浇了多久的雨他还没问，但人上车后坐在副驾驶，散过来的全都是寒气，这晚过后不着凉就见鬼了。他也不会煮姜汤什么的，只有烧开水和煮咖啡还在掌握范围内。
“……谢谢。”杯壁似乎有点太烫了，小孩儿原本像是想双手捧住杯子，最后只好用一只手穿过杯耳端着。
咖啡的香气和热度都飘了上来，林鲤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热，他喝第一口的动作在原江裴看来甚至有些好笑的小心翼翼。
“咖啡是煮的吗？”小孩儿停了停道。
原江裴嗯了一声，问：“你怎么在学校门口？”
他坐在书桌前，桌上放着教科书和电脑，林鲤低头站着，有种把犯了错的学生叫到办公室训话的画面感。
小孩儿抿了抿唇，估计是洗澡和咖啡共同作用，让他回暖一些，嘴唇也逐渐有了些红艳的血色，衬得皮肤越发透白，整个人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
如果将它总结说是引诱，原江裴都不会觉得有错。
“路过。”林鲤说，“有点累，想休息一下，没多久就下雨了，没有带伞。”
他说的其实都是实话。林鲤并不是刻意要等对方，再说他也不清楚原江裴下班回家的时间，上次在奶茶店碰面，他仅仅能确定人教书的学校。
今天恰巧在这附近，他自己也扯不清原因，鬼迷心窍地来看了一眼。
他来的时候还没过下课的黄金时间，店门口的小吃店饮品店都爆满，林鲤走了一圈，最后才找定后来原江裴发现他的地方。他垫了张宣传单坐在那，有些无所事事。
等学生都散了的时候，林鲤就有点儿懒得挪窝的意思，直到雨下起来……
倘若当时没撞见原江裴，他本来再过一会儿也要走了的。
“你在那坐了多久？”
林鲤不太在乎地回忆着算时间，他将手握拳，然后松开来几只手指，“三、四个小时？”
原江裴终于忍不住道：“你有病？”
林鲤愣了愣，眼睑压了下去，睫毛几乎遮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可能吧。”他沉默了半晌道。
接下去的说教还没出口，原江裴视线突然掠过林鲤锁骨上的红印，那是一道横着的痕迹，似乎还擦破了皮肤，在小孩儿的肤色上十分鲜明。
“受伤了？”
林鲤闻言低下脑袋去看，低到一半想起什么似的，捧着咖啡杯又抬起脑袋，面不改色地答道：“不小心刮蹭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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