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渝急于摆脱秦翊的纠缠。
原以为坐车回去看一场电影不需要花多长的时间，但等他出发的时候才觉得有些失算。
这次连清爽的海风都无法拯救他的暴脾气了，他脸色铁青地看着秦上将从悬浮车地旁边绕了过去，忍了半天还是决定灵魂发问：“你要走回去？”
“不行吗？”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上将大人居然还转过头来，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看着秦翊那张“好奇宝宝”的脸，贺渝只想给他一拳清醒一下。
“不逗你了，那车是人家借完托我送给我舅舅的。”舅舅是谁显而易见，大概是贺渝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太恐怖，秦翊轻笑了一声，对不远处高耸入云的现代化螺旋停车站台抬了抬下巴，补充说，“我们去坐出租悬浮车。”
贺渝的脸色这才正常了一些，抿了抿唇，走了过去。秦翊双手插在口袋里等他，见他那副绷着一张冷脸的样子，笑眯了眼睛。
他喜欢看贺渝为自己展露出冷静以外的所有表情……好像这样才能证明，贺渝是看着自己的，而不是从前那般无视。
秦翊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是不是中了一种叫做“贺渝”的毒，无药可解。
即便乘坐出租悬浮车，也无法直达目的地，两位将军在距离电影院还有一段路的商业街入口下了车，并肩走了进去。
冬天的天色黑的很快，这才刚刚四点半已经显昏暗了，这个点大部分人还在上班，也只有某些“无业游民”和某些“旷工人士”方有闲情逸致地在大路上散步消食。道路上的灯还没有开启，暗沉沉的，有些闷。
倒是两旁的实体店铺开了，首都的商业街区吃饭和逛街的地点安排的泾渭分明，都是一团一团簇拥在一起，非常符合“物以类聚”的定义。
贺渝在首都呆了二十年，但这里的每一寸土壤对他而言都是陌生至极的，就像军部很多人吐槽的那样，他的生活里好像只有训练、工作、战斗。
他第一次踏足这样寂静又浮华的土地，却没料是陪一个叫做“秦翊”的家伙来看电影。
秦翊在首都呆了十一年，前五年都是在军校里渡过的，军校管教很严格，他们没有出来的机会，而后六年，他有四年在首都和前线之间穿梭做着最危险的工作，像是一个工具人，任凭上级指哪儿打哪儿，最后终于一层一层闯荡上来，成就了如今的军衔。其后又是两年，他开始有军团，有势力，很多东西又要一点一点学着管理、培养，也算是大忙人一个。
他第一次踏足这条寂静中喧嚣的土地，却是带着暗恋多年的老师去看电影。
这条路很漫长，他们难得安静地并肩走向远处的建筑，没有拌嘴也没有争执。
他们像是融入了普通市民的生活里，成为了两个普通人。
晚灯亮起来的时候，他们恰好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来到了商业区的中心。
华美的市中心灯火骤然闪烁，霓虹悬挂在天幕上，入目皆是琳琅炫彩。灯光像是从远处传感而来，一层一层浪花一样拍打着前赴后继地淹没了整座城市，将他们包围在中央。
秦翊在这星河般粲然的灯火中回过头来，看着贺渝说：“老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贺渝问：“去哪儿？”
“自助取票。”秦翊说，“这一次，可不要乱跑了。”
他用那种半开玩笑的语气强调了“这一次”，让贺渝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尾戒。
“上一次”的情况，好像就在昨日才发生的似的，历历在目。
——秦翊不过是去引虫族出洞的时间，贺大上将就已经溜得没影子了。
贺渝偏过视线，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
看似敷衍，可其实只要他点了头，就不会食言。秦翊得逞地勾了勾唇角，大步流星地像自助取票机器走了过去。
也许是灯光的作用，他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轻狂。和贺渝记忆中那个有些模糊的影子有些重叠……
好一会儿，贺渝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眼里流出一点点生理的泪水才发现，原来自己盯着他离去的身影已经这么久了……
这样一种认知让他莫名有些抵触，他心烦意乱地转移了视线在灯光里环顾四周。
商业地带的中心，高楼鳞次栉比，那些大多都是混合型的大型商城，其他的小型店铺则以小吃居多，也有一些不太一样的店铺，比如宠物店。可这一切都是陌生的，好像没有一处值得他的视线驻足停留。
贺渝转过身，轻轻扫过身后的街景，他的身后是一家珠宝店。
外部看上去和平常的店面无异，对贺渝而言没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一块半面墙壁大屏幕，正在循环播报着最近的新型产品。
他随便地扫了一眼，视线却穿过敞开的门扉，看到了店铺内部的世界——曲化墙面，设计成了星河宇宙，无垠深邃的璀璨空间里，只有足下有一处一眼看不见底部的黑暗——那是被设计成黑洞模样的通往地下的楼梯。
繁华的世界里，这大概是唯一能够与他产生细微共鸣的景象，贺渝的目光难得地多驻足了片刻。
直到屏幕上又换了一款产品，一种有些刺眼银色的光芒骤然亮起，晃得人有些眼晕，贺渝眯了眯眼，皱起眉头，适应了好一会儿后，他随心地瞥过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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