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将迟快要支撑不住昏过去时，席榛终于说话了。
顾将迟不能从他的声音里辨出任何情绪，如今的席榛再也不是曾经的他了，或者说顾将迟这辈子就没弄懂过这个人。
顾将迟只懂自己喜欢他，却不懂他是不是真的自己，也不懂他每天究竟在想些什么，会喜欢什么东西。
这些顾将迟通通没有了解过，因为席榛真的太温柔了，他总是妥帖地安排好一切，然后做出一副什么都可以开心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所以当多年以后顾将迟看见撕开保护色的席榛，才会如此不安如此心痛。
即使席榛归根究底并没有对自己做过任何过分的事，相比之下顾将迟才是一次又一次挑战对方底线，消耗对方情感的那一方。
席榛冷静地问道：“所以那天是你骗我？”
“不！”顾将迟高声反驳，可能是太急于说话了，顾将迟差点喊破音。
他冷静了一下，重复道：“不，我没有骗你，当时我的确和他确认了情侣关系……”
席榛嗤笑一声，就要将被压麻的手抽开，却被不知从哪得来力量的席榛牢牢攥住手腕。
顾将迟唯恐这人下一秒就会永远消失在自己眼前，匆忙解释道：“我没有骗你，真的，席榛，我没有骗你。”
“我有错，全都是我的错，我都可以解释……不是为了我自己开脱，我是想说明我真的真的从来没有看轻过你。”
“也从来都把你……”顾将迟说到这儿顿了几顿，咬牙继续说完了，“从来都把你放在心上。”
席榛默然，他似乎并不愿意再说一个字，可能是累了，可能是觉得没必要，毕竟他已经不再信任顾将迟了。
可顾将迟还是得将实话讲出来，席榛这种态度在令他绝望的同时，反倒生出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反正他都要离开了，我就快要永远失去他了，顾将迟想，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怕的事呢。
说出真相相比失去他，真的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了。
顾将迟眼角生出眼泪，还不只是一滴，而是一颗接着一颗，不听从眼眶划过鼻梁，再滴在席榛干燥温暖的掌心。
席榛的手指颤了颤，顾将迟用力地将眼泪蹭在他手上，就像一只乞求怜惜的流浪狗。
顾将迟你真的太卑微了，他想，但是你对这个人永远只可能卑微。
你已经失去了和他平等相处的资格。
等到顾将迟将那一波涌出的眼泪擦尽，这才含着哭腔接着说道：“我和邵宁甚至连牵手都没有过，我们平时相处就像朋友一样，远远不如当年和你在一起之前……亲密。”
席榛似乎也沉浸了当年的回忆中，忍不住沉沉叹了口气。
顾将迟像是在无尽黑暗中窥见了一缕光线，赶紧乘胜追击：“我和他都是心里有个……得不到的人，所以特别难过的时候刚好碰见了，就说试试。可事实上我们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我和他除了口头上的一声答应，没有任何实际性的感情存在。”
席榛沉吟半晌，又提起一句：“上回在便利店……”
“是他故意激你的！”顾将迟果断卖了好兄弟，“他说看出来你和我关系不一般，加上他又知道我求而不得，就想推你一把，看看我们还有没有可能重新在一起。”
席榛没有说话，他可能在判断顾将迟说话的真实性，毕竟他已经希望又失望很多回了，顾将迟之于席榛早已是信用透支的客户。
过了许久，席榛用力将手抽出来，扯了一张纸巾轻轻擦去顾将迟的眼泪，却抹不掉那一滩泪渍。
席榛将纸团成一团，偏手刚好扔进茶几旁的垃圾桶，他状似随意地看了眼正红着眼眶瑟缩着注视他的顾将迟。
许久后，席榛又抛出一个问题：“那你上回在楼梯口，为什么看着他的背影那么久？你会目送普通朋友这么久？”
顾将迟想了很久才想清除席榛说的是哪一天，就是那一天顾将迟见到了愤怒值爆棚的席榛，在那之前顾将迟从不知道席榛也能那么强硬那么偏执那么怒火中烧。
顾将迟偏开脑袋，他此刻被内心的狂喜闹得忍不住想勾起唇角，又怕席榛看见了会决然离开，只好竭力隐藏自己的笑意。
顾将迟说：“你以为我是在看他吗？不，我是在看幻像中的你。”
“席榛，有时候我不管睁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不管面前是谁，都能看见你。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觉得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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