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了?”
押沙龙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愿回想那几个汉子一边喝酒一边滚骰子时暧昧地哄笑“老子的技巧能把她送到天堂去”“你那小鸡啄米能把牛皮吹上天去倒是真的”之类的话语。他想,这样下去,别还没到加利利海,这船水手就被榨干了。他又想,幸好上船的时候为了省钱,没让这两只恶魔现出身姿,否则都不知道现在会编排出什么故事。
“你……总之收敛点,别让所罗门知道了。”
“用不着你说。”
阿尔玛重新闭上双眼,不再回应。
“这是什么?”
正午时分,稍事休息的船员无所事事地赌点小钱打发时间。他们身强力壮,甚至能在初冬时节光着膀子干活,露出一身小麦色的腱子肉;但休息的时候,还是遭不住河面冷风,都缩在船头下来的楼梯处、甲板前正中的位置,暖和又避风。也就是这时候,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呵着手,兴致勃勃地凑过来。
“这个?”二副阿尼安摇摇黄铜的分酒壶,液体晃出动人的声响,“来点尝尝?”他咧嘴一笑,露出发黄的牙齿,紫红色的葡萄酒浸染在牙缝里,把自己的酒杯递给男孩, “一杯下肚里,快活似神仙。”
“不是这个,你们玩的那个。”所罗门接过酒杯,又朝楼梯上散落的彩色“小石头”比划,“那是什么东西?”
“骰子没见过?你是哪个偏僻地方出来的野蛮人?” 阿尼安眯着眼睛打量他。那双眼睛见过不少世面,因为风霜在他的眼角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噢,我明白了,这是贵族小王子,没见过我们这些寒碜玩意儿。这是羊的膝盖骨,看,是不是四个面?这里……刻着四点……”他捡起一颗染成绛红色骰子放在男孩手心,却在所罗门正要接住时,忽然反手一收,“你把那酒喝了,这骰子就归你了。”
所罗门试探性地抿了一点,辛辣味一冲,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水手们哄笑起来,不停地怂恿小家伙一口闷。
“他不喝酒。”一只手越过肩膀从后方探过来,拿走了酒杯。所罗门跳起来去够,被押沙龙按着脑袋压回去,眼看着对方仰头几口就咕噜下了肚。押沙龙倒转酒杯,示意已经饮尽,转手便把酒杯丢回二副怀里。“把东西给他。”
“可以再给我倒一点吗?”所罗门立刻拆台,“我没尝过这个味道,请让我再试试。”
押沙龙反手一巴掌甩在他后脑勺上,“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谁说的?”
“对!对!哪有不能喝酒的男子汉?”阿尼安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
据押沙龙所知,祭司是有戒律禁止饮酒的;非但不能饮酒,连葡萄都不能吃。他又看看所罗门。说实话,押沙龙本来就不怎么在意这些清规戒律,而且,一个小孩从出生到现在连葡萄都没尝过,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可怜?
算了,本人都不介意,自己又有什么好在乎的?“有没有给小孩子喝的?”
“噢,瞧我这记性。亚户买,舱底是不是有桶甜酒?”
被唤作亚户买的水手挠挠头,“二副,那可是要送去亚述的货。”
“嗨,少一点谁看得出来!尽管去拿!” 阿尼安把布巾从肩膀上扯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台阶,“午休结束了,懒鬼们!我数十下,谁要是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我就扒了他的衣服,光着吊在桅杆上当帆使!”
“那不就让全以色列的姑娘们看到我的宝贝了,妙啊!”
“就是!就是!”
阿尼安笑骂着一脚把说荤话的水手踹了下去,“还要把这一趟来回的银子扣上一成——”
那些精壮的汉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因为阿尼安这句话,呼啦一下便全散了。起锚的起锚,拉绳的拉绳,转舵的转舵,在一阵快活的空气中,帆船又逆着风前进了。
淡黄色的白葡萄酒被注入杯中,所罗门谨慎地抿了一口,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真的是“亮”,押沙龙想,原来这个比喻在现实中真的是存在的。所罗门在台阶坐下,捧着杯子,美滋滋地小口啜饮着,脸上慢慢泛起红晕。那副模样令押沙龙不禁怀疑,这小子长大后该不会是个酒鬼吧?
“冬天喝点小酒,一下就能暖和起来。” 阿尼安弯腰捡拾起那些小骰子,放在所罗门旁边,又问押沙龙,“你站在这里,是要给你弟弟挡风吗?”
“谁是——”
所罗门还真是他弟弟。
押沙龙一口气哽在喉头,不上不下的。直至今日,他依旧对此没什么真实感。你总不能强求,面对一个忽然蹦出来没几天的、在此之前消失了八年的兄弟,能马上生出几分真情实感?而且押沙龙和其他几个兄弟也没多少手足之情,暗嫩是其中之最。对他而言,兄弟并不是一个好词。
他向前几步,在所罗门旁边坐下。
“这船的货物都是要送去亚述的?”所罗门好奇地问。
“不全是,也有赫梯的订单。加利利海再往北就是高地,船过不去,我们就在那下货,剩下的陆路就是那些商队的事了。然后我们装些其他东西回来,顺流而下直到亚拉巴海。亚拉巴海你知道吧?就是什么都能浮起来的那片大湖,味道比海水还咸。这些东西有时候还能卖去埃及,不过去埃及走海路更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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