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抱一会儿。”贺天闭着眼睛假寐，脑袋还蹭蹭，粘不够似的。那两只大手在他后背不断地摸，莫关山后颈敏感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还是忍不住跳起来：“别摸了别摸了！等会儿迟到了，还摸！”
见他挣得八丈远，贺天拉下个脸，这才不情不愿地爬起身，摸到自己床上找衣服穿。
当看见构图与造型课的任课教师时，贺天总算明白了莫关山早起的原因。
曹主任拎着个公文包懒洋洋地走进教室里，将保温杯放到讲台上，坐下之前先淡淡地往台下扫视一圈，那姿态，像一只傲慢的秃鹫。
装模作样，真好笑。
贺天熟悉这种神情，这种一朝得志的小人嘴脸，高高在上久了，就把别人的奉承当成了真。扭头看看莫关山，他这会儿梗着脖颈，正掩饰地挑刮着白颜料里的脏污——这是他紧张时的小习惯，跟个小朋友似的，笨拙得惹人怜爱。
一会儿上了课，贺天拧眉听着曹主任讲的那些个理论，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摸出手机搜索一下，想了起来，那些话来自国外一个美术教授所著的书，就在序言里头，曹主任原封不动全搬了来。不由嗤笑一声，他心想，这厮是如何爬到副院长的位置上的？
讲了一整节课，第二节课，他总算放学生动手画画。莫关山位置被贺天挤在窗边，当曹主任奔着他慢悠悠晃过来时，刚要开口，却被贺天截了胡：“老师，你看我这个稿子打得如何？”贺天脸上笑眯眯的，这表情让曹主任十分受用。他接过笔煞有介事地比划起来，说这儿太挤了，这儿空了些，乱七八糟。
贺天其实根本没有在听。他一只手垂在身侧，拈着莫关山衣服一角慢悠悠地晃，悠然自得。本来莫关山还有点儿紧张的，被他这么一干扰，一时间嘴角抿着，倒有点儿想笑了。
不多时，画儿改完了。本以为曹主任说教完会出去抽支烟，但这厮放下画笔，却还是没放过莫关山：“哟，莫关山，你好像得了个三等奖，是不是？”
“……嗯。”深知他奚落人的本事，莫关山惜字如金，不愿多说话。曹主任却不依不饶：“你怎么画了个男人背影？”
“好看，就画了。”他面无表情，看上去一副心思纯正的坦然模样。曹主任意味深长地睨着他，突然间笑两声，不紧不慢地抽出一根烟点上：“你跟你爸倒是挺像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莫关山拧起眉，心中莫名腾起一丝惊慌感。曹主任的视线上下打量着他，含糊的声音好像是什么暧昧的咒语：“他年轻时脾气比你还暴躁点儿，进监狱后倒是长了进些……知道求人了。说真的，你爸挺辛苦，老得快，可惜了那个脸……”
“曹老师，”一旁的贺天突然抬起脸，笑容中透出一丝冷意：“教室里还有女生，您还是出去抽烟比较好。”
身后女同学正好咳嗽起来，曹主任面上有点挂不住，狠吸两口烟，转身走了出去。贺天冷冷望着他的背影，一会儿转过脸看向莫关山——他抓着画笔的手攥得很紧，关节处虬结发白，面庞紧绷得像一只进攻前的野兽。
“贺天，”他干哑地道，“我想去游泳。”
浓云沉闷，秋老虎燥热，办公室的风扇悠悠转着，却吹不散一室郁燥之气。贺天静静地看着他，伸手抓住他手掌，轻声答：“……好。”
中午，风雨廊上到处都是人，叽叽喳喳的。贺天拉着他从教学楼后头绕过去，沿着山边一直走，翻过围墙，远远地，可以看见湖边了。逐渐走近，一排高高的芦苇挡住去路，贺天伸手一拂，细腻的沙滩和波光粼粼的湖边便出现在眼前。
湖中不远是长着密草的石滩，里头叽叽咕咕，似乎藏着许多鸟儿。莫关山看得呆了，傻傻地问：“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贺天牵着他的手走过去：“之前学校找我拍宣传片，去过行政楼顶，从那上头看见的。”
湖边的沙滩质感非常细腻，踩上去绵绵软软的，非常舒服。贺天松了他的手，一边脱衣服一边走向湖中。当湖水漫到小腿时，他身上只剩了一条黑色内*。立在清凉的水里，贺天转过脸，在湖风吹拂下朝莫关山伸出手：“……过来。”
他的眼睛亮亮的，不时被拂动的刘海遮住，风流而自在的模样就像一个仙人。莫关山看得痴了，不禁咽一口唾沫，磕磕绊绊地解下裤子T恤，踮着脚向他走去。
拉住那只烫热的手，贺天慢慢后退，莫关山慢慢前进，交缠的视线密不可分，就像两只求偶的天鹅。水面逐渐漫上来，漫过腰，漫过胸口，漫到脖颈，可贺天还在向更深的地方走。脚下踩不到东西，莫关山有些慌了，仰着脸攥住贺天的肩膀：“贺天，贺天，我站不住了。”
“没事，你扒着我，别慌……”把他搂进怀里，贺天轻闲地踩着水，身子向后一荡，两人就如叶片一般划向湖心。
水流如风一般滑过皮肤，包裹着他，挤压着他，就如情人的抚*一般。胸口感觉到微妙的压力，沉沉闷闷的，而贺天紧贴着他，从皮肤传过来比往常更清晰的心跳声，呯嗵，呯嗵，他们是水里两条洄游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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