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死讯
“因为我想知道真相，我不想他们枉死，即便那真相会令我心如刀割，我也不在乎。”宋誉宁的笑容好像变成了一羽轻鸿，被微风吹到了远方。
苗细珠攥紧了细白的手，半晌，终于说道：“我告诉你，你必然要就活了她。”
宋誉宁道：“这自然不用你说，哪怕你不说出真相，我也会尽我所能去救活她。”
苗细珠哀哀地叹息，过后，目光轻柔地抚过白氏，说道：“她说她叫白音，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真正的姓名是什么。两年前，我跟她初相识，那会儿我被部落首领送进了南郡，正是举目无亲的时候。”
“我心思细，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就整日郁郁寡欢，我想，这也是首领没有猜想到的事情。后来，王爷纳了她进门，她倒是性格外放，与我很投契。”
白音咬着牙，额头上的汗珠滑落。苗细珠撷过一方纱巾，为白音擦拭。宋誉宁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苗细珠自顾自地说道：“她跟我说，她是被家中的哥哥送来的，我问她的哥哥是谁，她却没有直接说，只说是个无赖、是个混账。”
“后来，我向府里的下人打听了，都说没听过是谁将她送来的，只说，当日她是自个来的。我心里纳闷，也一直没有问过她。倒是有几回见到守城的常统领和她说话，不过，在看到我的时候，他们就分开了。”
宋誉宁道：“常林羽？不会认错吗？”
苗细珠轻点螓首，说：“是。虽然我来到南郡过后，很少出府，但是，常统领常常来府中，因而也见过多次，所以，不会认错的。”
宋誉宁心忖道，为什么一个王府内宅的侍妾会和守城的统领有关系呢。
苗细珠继续说：“这事儿，我也没跟别人提起过。我明白人言可畏，放在珠哈尔族是这样，放在南郡城中也是这样，因此，我曾问她，她只打机锋似地带过去了。她不愿意说，我也不必多问。我心里只要知道她对我好，我也对她好，就是了。”
“所以，即使在别人的眼中你们很亲近，但是实际上，你连她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宋誉宁问道。
苗细珠再次点了头。
宋誉宁叹服，说：“你们之间的交情比男子还要率真坦荡。”
苗细珠脸上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说道：“我不知道汉人之间如何，我只知道在珠哈尔族就是如此。”她望着空无一物的橱柜，说：“若不是努尔罕将我送到这里，我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踏足中原。”
宋誉宁问道：“努尔罕是你们新任的首领？”
苗细珠道：“是，说是新任，少说也有两年多了。他上位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跟你们中原人求和，据说这是上一代老首领的话。”
宋誉宁听着她的话，心道，这苗氏到现在还在说你们，想来她心中必然还是把自己当作珠哈尔族的人，而不是汉族人。
宋誉宁问道：“你自己不想来，为什么最后还是来了？”
苗细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抚摸着腹部，说：“我是部落中的贵族之女，但是传到父亲这一支已然是与平民无异了，再说贵族就让人笑掉下巴了。但是，还有一条是好的，就是甄选首领大妃或者是送给中原抑或其他大族时也会挑选我们。”
苗细珠一边说着，一边感叹道：“那个时候，我本不愿意来，家中还有兄嫂弟妹，一个阿娘，但，首领说了只要我来，就赐下牛羊衣服，珠宝白银，届时我们家就能恢复昔日的容光。再者说，这去他族的女子，和上战场的士兵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你们汉人不是也有一位女子出塞远嫁吗？”
“你是说王昭君？”宋誉宁道。
苗细珠想了一下，说：“依稀记得是这个名字。女子本若就好比依附在男子身上的藤蔓似的，他们是茁壮的大树能挡住风雨，我们只有攀附着他们才能活着，这是我自小就知道的道理。倘若珠哈尔起兵，或是南郡发兵珠哈尔，我都是罪人，只有让两者相安无事，我才能相安无事。我不会是功臣，也只期盼着家中亲人安康百年。”
“如果珠哈尔族要求你为他们搜罗南郡的情报，并且定期告知他们呢？”宋誉宁问道。
苗细珠道：“我想，是不会的。他们怕是已经忘了我这个人了，若不是这样，为何从将我送到南郡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说到此处，苗细珠的脸上浮现了一种夹杂着痛苦和思念的神色，她仿佛很想念那个距离南安成千上百里之外的珠哈尔，但她同时拒绝去想念那个遥远的民族。大抵是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这一生都无法再回到故土了。
“你知道季氏吗？”
宋誉宁的发问打碎了苗细珠脸上的痛苦与思念，她霎然将目光转到了宋誉宁脸上，问道：“宋公子为什么想要问季氏？”
宋誉宁没有说秦桓等人，而是说：“我曾听闻南郡的一些逸事，里面就有季氏之乱。当年季氏擅权独断，令很多人闻风丧胆。你跟她都是出自于珠哈尔族，你对她有过了解吗？”
“她是一个叛徒。”苗细珠想也没想就说道。
这倒是让宋誉宁吃惊了，在肖楚客、秦桓和阮青箬等人的叙述之中，季氏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豪，她开办学堂，设立医馆，建造扶贫院，将南安所有人的命脉都紧紧地攥在手上，即便很多人认为她专断独行，可也不得不承认，在她的手中，南安完成了抵御外敌和巩固自身的目的，并且那些举措对今日之南郡有深远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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