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誉宁和肖楚客跟然和走到了矮屋前，就见到有人端着盆出来泼水，那人冲着然和道：“何道士，家里来客人了？”
然和笑道：“正是正是。”
那人看了看，就拎着盆走回了家里。
趁着然和与那个人说话的功夫，宋誉宁打量了一眼周围。他们刚进凉州城之时所看到的景象和现在所看的景象完全不像是在一座州城之内。
凉州城入城的**之上，不能与京中媲美，也比不上南郡的大街，但至少也有小贩在贩售各种琳琅满目的物件。而仅仅是数十步，就好像是从州城之中走到了荒野乡间。这儿几排矮屋连在一起，各家前还拦着篱笆，有点肖似于竹子阵的房舍，只是竹子阵确确实实是在乡间，而这一排房子却不是。
然和引着他们走进屋子，宋誉宁和肖楚客都需要低下一点身子，才能进去。看到屋子中的陈设倒也算干净。
然和说：“贫道给两位相公沏杯茶。”
“不必多礼了。”宋誉宁阻止道：“我们来此处就是接那女子和女孩儿走的，不在此处耽误。”然和吞吞吐吐，像是有话要说。
宋誉宁遂开口，直接说道：“刚才在路上，你说有些纰漏，我想知道出现了什么纰漏？”
然和看向宋誉宁说道：“她们...都死了。”
“什...什么？”宋誉宁闻言大惊失色，他虽然听得清清楚楚的，但是他还是不敢置信，他再一次问道：“她们，死了。”
“你说谁？”
然和说道：“颜秀芝和她带着的女孩儿，昨夜都死掉了。”
宋誉宁的脑袋隐隐作痛，他跌坐在地上，扶着额头，说：“不会的，不会的。”肖楚客道：“听他说下去。”
宋誉宁紧紧第拧着眉，他看向然和，然和说道：“我们原本派人去看着她们，但她们不信任我们，夤夜逃走，却被另外一些人截住了，等我们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们已经...”
“尸首呢？尸首呢？”宋誉宁问道：“我问你，尸首呢？空口无凭，我怎么能信你的话？”
然和道：“贫道出家之人，断不会空口白舌断人生死，那尸首如今就安放在她们从前居住的院子里。”
肖楚客问：“在何处？”
然和答道：“出了这里，左去第三条巷子。”
“你带我们去。”
然和说：“自当从命。”
肖楚客看了一眼宋誉宁道：“是真是假，总要亲眼瞧瞧才是。”
宋誉宁勉强支撑住身体，站起来，扶着肖楚客的手，跟在然和的身后走到了然和所说的地方。那院子同然和所居住的地方相像，都是低矮的房顶，篱笆围绕在房子外面。
宋誉宁和肖楚客走进去，看见正屋就摆放了两具尸体，一个年纪比他们大，窄窄的眉毛，薄薄的唇，脸上泛着白灰之色，双手泡肿了，甚至还破了皮，另一具尸身还是个孩子，与小阿树差不多大，但身量比他矮些。
他们二人走到近旁，见那女子的面容不是颜秀芝又是谁？这小孩子面目清秀，虽然和在怀沙山上之时已经大不一样了，但是，想来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必然是晏晏没错了。
宋誉宁这般想着，当年晏晏出生，姚师兄要给孩子取名字，便把颜姐姐的姓氏嵌进去。颜姐姐说，颜字不若晏字，言笑晏晏，期盼她一生平安喜乐，无忧无惧。
思及此处，宋誉宁的愧意、悔意和恨意一齐涌上了心头，他低声呢喃道：“秀姊姊、晏晏。”
他喊着这两声时，喉头哽咽，几欲泪流。
宋誉宁就抱膝坐在两具尸首的旁边，东想西想，想了好长时间，从自己如何受姚师兄的照顾，又想着后来颜姐姐是如何来到怀沙山，再到之后怀沙山是如何付之一炬的。他一边想着，一边痛苦着，就这样，他不断地用回忆来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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