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人将真相坦白。他心里清楚，话一出口，就如同覆水难收，也许，他要永远失去这个人了。
沈承眼神空洞如暗夜，他丢下一句“咱们回去再说”，径直挂了电话。
程砚弹了弹烟灰，道：“那天晚会结束，海棠花下，何奉不是亲了你吗？”
沈承的眼中如有疾光掠过，霎时间，他像被回忆涌进的潮水包裹着，回望从前似水的流年，在眼眶中酝酿出一股柔软平和的感觉。
Z市一中每学期皆有固定的文艺汇演，沈承参加过几次，而最铭心刻骨的是高二下学期的那一次。
夏意渐浓，微风轻拂，挟着花瓣盈盈落下，远处的灯光炽亮，路边的树林光却黯淡，像是天然的遮盖。
何奉低下头，向沈承的脸颊而去。
程砚道：“演出完，我没看见你，就出来找你，然后，就看何奉和你。”他不愿再说下去。从那以后，他对二人疏远了不少，关系就那样略带冷淡地维持下去。他不清楚为何何奉与沈承没有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在亲吻之后将朋友关系继续的，是不是也是如现在这般当成一个误会。
直到有一次他们几人在何奉的公寓打游戏，天晚了，几人就在何奉的公寓休息。夜间起身倒水喝，他看到何奉为沈承咽了咽被子。眼里流露的爱意似墨水浓厚，散不开、搅不淡。
他忽地明白过来，何奉还爱着沈承。有时候，爱不是大动作，爱不是口头的甜言蜜语，爱是一次微小的动作，可能只是掖了掖被子这样的小动作。也就是这样的小动作将何奉完全出卖。何奉有情，沈承无意。
程砚的目光垂落，像是被风霜摧残。沈承对何奉无意，对他也未必有意。
沈承喃喃道：“我不知道。”是的，他一直不知道，至于何奉的那个吻，他也一直以为是玩笑。
夜深深，楼下的道路上有车穿过，顷刻间已驶向街道的另一侧。万籁俱静，人间的喘息亦可闻。
沈承浅浅的呼吸声也藏了纠缠和恼恨在里面。他蹲在地上，将棋子一一捡起，放进棋盒中，对于程砚申诉似的话语不做一言。
屋子里的灯光是暖色调的，照射在墙纸上，像春日负暄。沈承的脸色却似陌上柳色烟如许。他的沉默激起程砚的愤懑与思索。程砚想着，他也是因爱而生恨了么？若不是刚才一时情动，怎么会将局面置于不可收拾的地步。
沈承背对着他，躺上床，和衣而睡。
程砚因着寂静，心头发慌，他试着轻声唤了这人的名姓，道：“沈承？”
沈承不语，他在用安静消解这几分钟内的困厄。程砚发急，他连声道：“沈承，你说句话儿。”
一如既往的沉默。程砚揞掉室内灯，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在这寂静之中，呼吸的声音越发地如水面上漂浮的船橹一般显眼，一声一声拍打着两人的耳膜。
沈承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也无法逃离由沉默寂静设下的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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