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看他气得嘴唇发白，目光变得冷淡，说：“你不是同性恋。”
“我是！”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好像加重了语气便能让事情变得更真实。
江煜看他的眼神却没有因此而变得有相信的意味。“陈苒，我不明白。”他顿了顿，“你为什么非要掰弯自己？”
陈苒咽了咽喉咙，沉着气，回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想跟你**，想和你在一起。”
江煜不解地打量他，仿佛冥顽不灵的并非自己。
正当两人相持不下时，电话响了。他们都愣了一下，江煜看了看陈苒，无奈地摇头，走到一旁拿起最近的一个电话接起来。
他才背过身去，陈苒的心就跳得厉害。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瞥见被自己甩到地上的纽扣，想了想，弯腰捡起来，握在手心里。可是，还有另一颗，暂时找不到了。
“陈苒，你的电话。”江煜突然对他说。
看到他把电话递给自己，陈苒意外极了，但很快意外变成了恐惧。果然，他接过来的那一刻，他听见江煜说：“是隋素。”
陈苒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把电话拿起来，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隋导。”
“跑到哪里去了？不是生病了吗？”隋素的语气听起来不冷不淡，不知道有没有生气。
陈苒握紧了话筒，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江煜，试图用认真的语气搪塞：“在一个朋友家里。”
“哦。”他短促地应了一声，“什么时候回来？”
陈苒的呼吸停了停，他又看了江煜一次，转身往楼下走。等他确认江煜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才试探地问：“隋导，第31场真的要我自己拍吗？”
隋素静默了片刻，说：“你要裸替也行，但刘奕辰是自己上。”
“他已经出柜了……又是华裔。”陈苒的手心冒汗，“我以后还要在国内，拍这个实在……况且，还是和男人。”
不知为何，隋素轻笑了一声，竟用玩笑的语调说：“我不是让麦卓如当上面的那个吗？你和女人做过没？在上面，体位差不了多少。”
陈苒顿时哽住，半晌说：“什么时候拍？”
“你什么时候回来？”隋素反问。
他拿不定主意，不知道隋素的话语中有多少敦促的成分，含糊道：“现在回去也行。”
那头又是沉默，过了一会儿，隋素说：“我这些天改剧本，你自己安排吧。尽快回来。好好揣摩揣摩那几场戏怎么演，我只是改个结局，再加几场戏，对原本不影响。我知道，以你的经历，让你用体验法把这个角色诠释好几乎没有可能。你试试其他方法吧，虽然效果也许上会差些。我打算这部送去法国参展。”
闻言陈苒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问：“是电影节吗？”
“对。”隋素轻轻一笑，“本来公司为那点事雪藏一个影帝已经够让人唏嘘了，如果你能成为双料影帝……总会有庙想供大佛的。”
陈苒咽下了一口唾液，说：“我知道了，导演。我会尽我所能，演好这个角色的。”
挂断了电话，陈苒一步一步走上楼，心里掂量着要如何和江煜说，他才会答应带自己去小樽。可是，真的要去吗？就算去了，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用表现法演？他要怎么用表现法扮演一个同性恋？
陈苒走到房门口，正好看见江煜把箱子合上，扣好锁扣。江煜把箱子立起来，转身目光与陈苒相遇。陈苒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但江煜眼中的平静似乎起了一丝波澜，哪怕只是一个瞬间。
“陈苒。”江煜一声叹息以后，瞥眼向床上的衣服，说，“换上衣服，我们可以去乘车了。”
他怔了怔，惊喜之色险些溢于言表，问：“我还能和你去小樽？”
江煜淡淡一笑，拿起放在椅背上的衬衫，说：“为什么不呢？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我也是。一起出门散散心吧。”
直到江煜走到面前，陈苒才发觉他要把身上那件被自己扯掉纽扣的衬衫换下来。
那片隐约袒露在衣料底下的胸膛白得像雪，陈苒的目光禁不住多了两秒的停留，回过神来时忙说：“我去外头换吧。”说着快步走进房间一把将衣服都抱上，出门经过江煜的身边时对他笑了笑。
江煜讶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拿着衬衫的手倏尔抓紧。
把衣服换下来后，江煜将原先那件衬衫丢进垃圾篓里。他看着那件衣服呆了几秒钟，又打开衣橱把那张压在底下的头颅CT拿出来，也丢进垃圾篓。
面对着刚刚摆放在灯下的头颅CT，江煜的脸上一如往常，波澜不惊。他看向自己曾经的学生魏飏，如今也是国内名列前茅的外科新秀。
“从片子看，老师的大脑没有任何问题了。”魏飏托着腮，用钢笔的末端在CT上画了画，“原先有恶性肿瘤的这片区域康复得很好，手术后遗症造成的记忆力减退也没有恶化。逐渐想起模糊记忆的情况，之前也是有案例的，不算特别。嗯，一般人记起以前的事都会高兴吧？什么人这么倒霉，让老师不想记起呢？”
听到他这般打趣，江煜知道真的没事了，他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意外。毕竟这个年纪也应该开始健忘了。”
“老师您可真够怪的！”魏飏回味一阵，笑道，“我还很怀念那个第一天上课就能不用花名册点出八十几号人名字的江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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