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

鲲闻言，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真是冰雪聪明。的确，到了许愿那里，试炼就该结束了，可是庄子想要传播他的理论，谁都拦不住，一定要找人类，来判断他和惠子谁的说法正确。”

黄少天汗颜。这庄子还真是一位有个性的神仙。说他幼稚都不为过。

“可是我们仅凭二人之力，又能帮你们什么呢？”喻文州仍对鲲的说法表示怀疑。

“别担心，别担心。我们不需要你做太多的事，只要你们多多参与保护环境的活动就好。你们在社会上颇有名气，一定能带动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再次吾代表鲲一族郑重地感谢你们。”

黄少天听到“在社会上颇有名气”时，神色暗了暗。难道鲲不知道自己的遭遇？如果知道，又为什么拿这个条件说事？

“一个月之内，你们二人要去一次冥灵。蝶会接应你们，那时你，喻文州，就可以拜摆脱变成鲲的困扰，以后你不会再变为鲲。”鲲向他们解释道。

喻文州却摇摇头：“我并未对能变成鲲感到困扰，相反，能变成鹏飞上天空，反倒是一件便利的事情。”

“不可。不可。”鲲只是摇着尾，“人类变为鲲，毕竟不符合天理，会得到上苍的惩罚。这一个月，吾辈能够保护你们，可超过一个月后，你们就会有危险了。”

喻文州知道，和神仙对抗，大抵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于是就答应下来。

“谢谢两位。吾辈现在就派小鱼送你们回小池。”鲲见喻文州同意了，满意地点点头。

刚刚的那条小鱼，在鲲的幻化下，竟也变为了一条大鲲。它摆着尾靠近两人，示意两人坐上去。

黄少天一言不发地跨上鲲，任由喻文州坐在背后，拥住他的腰。喻文州温热的气息轻轻抚在他耳畔，照理说他现在应该感到害羞，感到暖暖的，可是他没有。他只是觉得好冷。

试炼结束，喻文州即将回恢复正常，这就意味着，他们的生活终于该走向正轨了吧？

喻文州会继续待在蓝雨，面对他的荣耀。而他黄少天，大概……不再有理由与队长相见了。

黄少天的心很凉，纵使如今天气并不寒冷，他还是觉得冷得可怕。就好像来到了一个结冰的悬崖，下方就是凛冽寒风，和万丈深渊。

他不能够再见到喻文州了。

他没有理由再来见喻文州了。

他要和他曾朝思暮想的人分别了。

他的蓝雨，他的荣耀，他的喻文州，他的……

队长。

“队长？”黄少天突然小声问。他的声音很微弱，很柔软，因为此时，他的眼中已汲了些许泪水。

“怎么了，少天？”喻文州的声音已依旧是那样温柔，一如既往，一如他还在蓝雨的时候。

“没什么。”黄少天轻轻说，“只是……想要叫叫你。”

“好。”喻文州这样说。

黄少天没有回头，怕喻文州发现自己眼中的晶莹。

再见了，队长。他在心中这样静静地说。请放任让我再叫你一次队长吧，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一路很长，可黄少天只是嫌，为什么鲲游得那样快。他只是想再多和喻文州相处一段时间，哪怕再多一分钟，一秒钟，他想在多听听喻文州的声音，多感受感受他的温度。

他明明想要再多看喻文州一眼。

可他不敢回头。

鲲就那样一直游到了小池。

小池已经那样清澈见底，那样凉爽怡人，可黄少天只觉得，池水为何那样冰冷。冰冷到把他的心都冻住了，冰冷到让他忍不住泪水。

黄少天默默地想，他会去找工作的，而这个工作会和游戏无关，然后，或许会像他母亲一直期望的那样，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在一起，或许还会有个孩子，一起过平凡的日子。平淡普通，再没有那腔热血。

他想，他的未来里再也没有喻文州了。

“我回去了，队长。”黄少天从鲲上跳下来，勉强撤出一个笑容，对喻文州说。他没有说“再见”，因为至少，“我回去了”可以带给他一种，他明天还能见到队长的错觉。

虽然他知道这绝无可能。

“好，少天。”喻文州的语气很温柔，像初春融冰的微风，拂过黄少天寂寞的心田。

黄少天转身，然后顷刻，泪水夺眶而出。刚刚的他已经用上了最好的演技，如果这次喻文州再叫住他，他大概不会回头了。

可是喻文州没有。

就那样放任黄少天走到视线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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