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宅子便是倒头大睡，也不知怎么了，一直昏昏沉沉醒不过来。听玉髓讲，阴季德延请名医左陶为我诊治，白日里上朝巡职，夜里就来陪我，为我煎药。
“我看人家阴少尹对你，可不比那谁差，你这昏睡了这么多天，我们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俩该不会已经好上了吧。”一醒来，玉髓就在一旁念叨。
我哪里有力气去反驳他，只是哼气，嗓子也干的要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谁想到玉髓却道：“你最近是说不出话的，左先生给你开的药里有一味虽然药效好，但是却致暂失声，你也别急，药停了，过两日就好了。”
左陶师从华三公，专擅麻术和筋骨之病，先前曾在大魏御医署里为御医令，后来罢官不做，回了安阳老家。难不成，阴季德跑去安阳请来的左陶？
想到此处，脑子里忽然又闪过别的事情，我把住玉髓的手腕，极力发出声音，想要询问。玉髓看着我这模样，很是无奈地道：“知道你想问什么，林珏也嘱咐我了，该告诉你就告诉你。”他看着我的眼睛，“九节没了，凌迟于市，不过皇帝下令，只许剐九刀，九刀之后必须致死，所以也算没受多大苦痛。”
什么叫也算没受多大苦痛？凌迟，千刀万剐，不死之前的每一刀都是折磨，九刀如何，那也有八刀的煎熬，生生剜下肉来，任谁不痛！一想到这儿，我浑身一个激灵，冷汗继而迸发。
“另外，许令文得赦，官复原职。”他声音忽而变小，有些发怯。
许令文，真的是我小瞧了你。
“算了，我先跟他们说一声你醒了，不用一个时辰，阴少尹就回来了。”他用的是回来，而不是“会来”，这么说，这几日他都是住在我这里？
玉髓闭门出去，我觉得脑袋又开始发沉，便又睡了过去。此一番浅睡，便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见到了九节，他正和叔年对弈，可无论我怎么叫喊他，他都佯作听不到。
惊醒之时，才发觉已经天黑。
我稍稍动了动身子，便听到黑夜里一声温柔的问候，“醒了？”
是阴季德。我嗯了一声，遂撑坐起来，他便给我递水，我拿起碗来先是漱了漱口，口里总是苦涩的，许是药的味道。他便又为我倒了一碗水，扶着我的肩膀，“来，喝一碗。”
我将漱口水吐到原先那一碗里交给了他，他又道：“能自己喝水了，真好，倒不用我再喂你了。”这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差点给这句话呛出来。
难不成，前几日我的药……
黑暗之中我死死看着他的眼睛，也唯有那双眼睛是能看到的，“对啊，一口一口喂你喝的，要不然你怎么喝得下去。”我疾疾咳嗽了两声，他赶忙接过碗来，给我抚背。
“你慢点，怎么就这么慌？”
阴季德真的好温柔，他原来并不是这样子的，在我眼里，他还是那个鲁莽易怒的男人，如今对人照顾得细致入微，教谁不动心。我也顾不得他还端着水碗，一把抱住了他的身子，他一个不稳，碗便掉在了地上。
“胶玉。”
我紧紧抱着他，几乎不能喘气。
“我会一直陪着你，相信我。”他也拥住了我。
我真的好需要一个拥抱，需要感觉温度，需要感觉心跳，我需要让我足够安心的胸膛，也需要一句让我放心的承诺。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不再像从前那样坚强，我变得不想一人承担，只想逃避，或许是见过太多人的死亡，我害怕了。我不说，但是我害怕。
又过了大约五六日，我好彻底了，才渐渐去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坐在书案前，看着面前满满当当堆放的来信，顿觉还是生病好一些。又不能置之不顾，幸好林珏和至寿都在一旁替我整理。
“都是你病了之后才寄过来的，我们一直给你留到现在，多都是些溢美之词，无甚紧要。”至寿整理好一些，遂长呼出一口气。
林珏看得仔细，摇了摇头，“不全是，其中还有诽谤你的。”
“诽谤？”我倒有些好奇，怎么还会有诽谤我的。
“说你与德妃做定计谋，害了九节，估计这是许令文的幕僚，”他收起手上的信纸，“许令文已经发觉，恐怕他与德妃，终归有场大祸。”
我听阴季德说，许令文已经借此事件将阴家大半势力从朝堂驱逐出去了。阴淑丽如今也只得暂缓事宜，终日称病闭居咸德宫。就连皇子如今也是交由太后照看。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我有些揪心。当日我闯皇宫时那六个值守兵丁竟然一具暴尸在各自住处，恐怕也是许令文所做。不想我自己一时冲动，竟扯进去这么多人命。
心烦郁燥，我丢下尚未开封的一封，想要从容，却难得自在。“罢了，这件事情已经满城风雨，国士损伤，必是凶兆，也不是我等就可以挽回的。”
“子漆……”林珏不忍止言。
至寿宽慰我：“明日就是九节的二七，孤宁寺的弹然说，七七之内他们都会为九节诵经，你也不必太伤心，逝者已逝，生者不要过于悲恸。”
“子漆，九节的死不怨你。”林珏如是说。
我点了点头，不再提这件事。可是这事情又怎么是不说就可以淡忘的，不说，在心里反而更凝重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未展眉请大家收藏：(m.zcwx8.com)未展眉总裁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