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迷接到了“斐娜”的信息之后，心脏轻轻地揪了一下。
说起来，他也不懂那是什么感觉。心理学是最华而不实的东西了，伊尔迷崇尚高效和结果。所以他把对于“因为对安妮有好感”而产生的自我厌恶情绪团吧团吧扔到了情绪垃圾桶里，又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我知道了，我马上来。”
反正，一切不明白，不了解的事情，只要让那些事情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思考，去行动，就能够变成熟悉的，已知的事情。那些面对新鲜事物的不安也会因此烟消云散。
伊尔迷也不回头，随手甩出两根钉子，在听到身后传来了两声惨叫的时候，那因为不悦而皱起的眉头才渐渐松快了些。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真杀手从不回头确认补刀。
那人必死无疑。
他一边下楼，一边把假发和女装脱下来，放到随行的黑色手提包里，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给“提款机”打了个电话。
“喂，是我。有一个情报，五百万戒尼。”
“要不要随你。”
“已经到账，你的目标已经准备就绪了。这次给你个优惠，只要两千万，我帮你拦住除了团长以外的其他人。”
“谢谢惠顾。那么，老地方见。”
*
傍晚，库洛洛约了安妮去了修道院的天台。
难以想象，一个两个已经在二十五岁左右的人了，居然还会搞这种安妮十五岁的时候向往的东西。
但她还是去了。
如果说他们有什么共同点，那可能就是他们都很浪漫，那隐藏在理智和利益底下的浪漫，斑驳的，不纯粹的浪漫。
安妮觉得这很好。看得清楚比迷恋好。
库洛洛穿得像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偶像，安妮一边在心理偷偷嘲笑他，一边偷偷地摒弃了对那些被像素拉低了颜值的偶像的偏见。
库洛洛真得很帅，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眼角眉梢有一种纯真的意味。
虽然他平时像个社会人士。
安妮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她最近锻炼了一些肌肉出来，配着白衬衫和□□镜。看起来也多了些社会的感觉。
这说明，土是会相互传染的，会扩散，从浓度高的地方向浓度低的地方扩散。
“哇哦，团长。你想泡我吗？”她胆子有点大了起来，可能是重回流星街，腌臜事情看多了，她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
库洛洛开了两罐啤酒，他很少喝酒。这是他给自己草的文化人人设的一部分，可是今天库洛洛觉得他有点讨厌那个人设了。
他很罕见的，这么纯粹的放荡了起来。他就是有这种直觉，他觉得安妮早就看透了他。
那他再费力气演戏不是很亏吗？
好盗贼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他们只做无本买卖。
“这衣服，刚刚从杰克身上扒下来。”
杰克是酒馆里在生死之间徘徊了半年的吉他手，今天他生命的天平终于偏了偏，一脚踏进了坟墓。
他松了松衣领，灌了口啤酒，那金黄的液体顺着他的下颌流过喉结，钻进衣领里。
安妮别过眼去不看他那个矫揉造作的模样。
“我小时候，自学过口琴。”
“我大学时候，自学过吉他呢。”
“啧啧，我都没上大学。”
“但您学识渊博，要不是忙于给世界添乱，必定能够成为一代学者。”
库洛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要这样，安妮。”
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
“安妮，有时候我觉得我的人生好累。”
“团长，我讨厌因为谈话而谈话。我们这样很有可能发生一些我不想发生的事情。”
库洛洛来了兴趣，他笑了起来，说：“你最不想发生什么事情？”
库洛洛一个情场老手，太懂得勾引两个字，要怎么通过神情和动作表现出来了。他是教科书级别的猎艳者。
安妮顿时觉得车轱辘压到了自己脸上，她又打不过他，转身就想走。
“害，开玩笑的，别生气。”他拉住她的手，央求似的说道“我就想和你聊聊天。”
安妮心想这还差不多，于是捋了捋裙子，坐了下来。
修道院的窗户是彩色的，他们坐在一片断壁残垣上面，臭气和烟气从四面八方涌向他们的鼻尖，流星街的天空乌漆嘛黑，没有一颗星星在发光。只有一轮尖得像刀一样的弯月，月光还冷得像霜。
“你当时为什么想出去啊？”
安妮眯起眼睛仔细想了想，酒意熏得她有点上头。
她听见自己说道：“是想去逃避某种宿命吧。”
“那你最后成功了吗？”
她又灌了一口酒：“要是成功了怎么会现在又在流星街。”
要是成功了，怎么会避不开库洛洛呢。
库洛洛凑了过来，在她的眼睛上轻轻的贴了一下。他的舌尖划过她的睫毛，眼皮，轻轻的一卷，勾起了一颗咸涩的水晶。
他把那颗滚烫的水晶吞入腹中，就像在藏起什么珍宝。做完这一切后，他的神情只能用餍足二字来形容。
安妮才知道自己落泪了。
酒气和杰克的演出服上那复古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安妮的眼泪又咸又苦，空气中仿佛在燃烧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她很快地擦干了眼泪。
“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呢？”
这样过分的散发着魅力。
太多了，太多了，安妮承受不了那么多。
她宁可库洛洛就像个平常人一样对她，平常的朋友，男女，上下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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