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走神了，殷照忘了注意走廊上的动静，没想到就被顾云嘉悄无声息的接近了。他猛地转过身，板着脸上下打量一番，从窗子边退开两步，让顾云嘉和自己并肩而立。心里的滋味且不提它，殷照自觉自己的态度倒是和平常没有区别的：“你们还有这种约定？”
也就是他了，接顾云嘉这个没头没尾的话也不算困难。
顾云嘉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里面还有半杯水，他靠在窗边，姿态很不端正，甚至可以说是疲惫，乏力，身上甚至还带着席上的酒气，似乎喧嚣笑语片刻之前还萦绕在他身边，热闹尚未散尽，更加衬托出逃席的寂寞孤独。
殷照只看了一眼，心就软了，原本还有些怨怼，现在也散尽了，反倒有些担心他。
今夜的顾云嘉和平常似乎不太相同，睫毛低垂，对着已经不自觉面露担忧的殷照疲惫地笑笑，语调柔软而怅然：“那是很早的事了，她和我算真正的敌手和知己，也同是天涯沦落人，要不是为了彼此激励，也不会说这种话，好像谁先过上幸福的生活谁就输了。现在……她确实别无所求，我却……她本来应该高兴，现在却恨不得把自己的幸福分给我……”
说这种令人莫名心酸的话还不算完，顾云嘉甚至又看了看殷照，对他再笑一笑：“我看起来难道就像是不幸福的样子吗？”
这个判断其实很难下。说起来上辈子的顾云嘉是真正的功成名就，不算有什么遗憾的。但正因如此，给他重活一世，又算什么，让他何去何从呢？
死是最容易的，是盖棺定论，最后的安眠，活着是馈赠，但重量却非比寻常，殷照还年轻，更加说不上哪个更好。
他既没有活够，也不怕死，很多时候对这种问题根本不能感同身受。
但有顾老师淋漓尽致的情绪流露，共情也就轻而易举。殷照这时候才察觉不对，抢过顾云嘉手里的杯子一嗅，发现里面装的居然是白酒，顿时忘了他方才的话，变色怒斥：“你疯了？就你这个身体你还敢喝酒？！”
说着一薅顾云嘉的衣领就把他往外面领。刚才说话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拉扯之下才发现顾云嘉根本站不稳。他怎么喝了酒都不脸红的？殷照心中更加后怕，也顾不上更多，越发用力把他往外面带。
顾云嘉并不是很配合，殷照又比他矮一点，不得不伸手揽住他的腰，扛着他的胳膊。这个姿势实在费劲，好在顾云嘉真的不重，殷照勉强把他带出去，上了车就吩咐回酒店。
别的他也管不了了，顾云嘉别说吐在车上，就算吐在他身上他也认了。
好在顾云嘉居然还算清醒，更没有吐，只是头疼，蹙眉躺在殷照大腿上和他对视。街灯明明灭灭，殷照心里莫名其妙的念头走马灯一般来回晃，甚至前所未有的紧张。
把顾云嘉放在床上又废了殷照好大的力气，他才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擦汗，顾云嘉就忽然一跃而起往卫生间冲。殷照哪敢让他一个人进去，急忙跟着，一面帮忙撩头发，一面倒了杯漱口水准备好，拍着顾云嘉的后背帮他顺气。
这一套他那酒鬼父亲在世的时候殷照都做惯了，肢体记忆都不用大脑多做指挥。顾云嘉吐完漱口，靠在殷照身上又被他挪出去，殷照就真的筋疲力尽了，把他扶上床的时候自己手一软，跟着扑倒在顾云嘉身上。
身下的人这时候才神志不清，被他压得低声闷哼，但却没有丝毫抵抗的意思，反而抬手抱住他。
殷照一抬头，顾云嘉的嘴唇擦过他的鬓角，简直像个无心为之的吻。
天哪，他真的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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