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有一瞬想扣住程峰,给一点教训。但最后都懒于去做。于事无补。只要他不再来烦江于流。
江于流几乎在镇定剂制造的昏迷里度过两天。好在伤没有严重到要再次动手术的地步,只是重新缝线。
因为程峰的闯入,季风不再感到医院的封锁足够安全。江于流明白处境,向季风再三保证,从医院转回家里。
江于流睡在新装了摄像头的客房。一如既往的温和,似乎不曾发生那场崩溃。只是始终没什么精神。
季风拉住她手。手腕上取代医院腕带的是一个电子手环。因为硬扯下留置针,手臂上划出一道显眼的创口。
褪去睡衣,江于流背上一片青褐色的淤痕。季风很小心地轻轻用热毛巾擦着。
季风的指尖抚在她腰上的刀疤。江于流轻轻拨开她手,安慰说疤痕会慢慢消掉的,她从前练球,受伤是经常的事情。就算是严重到要缝针的伤口,一一指给季风看,有些确实已经看不出。如此,一盆水早放凉了。季风看护工利落却有点重手重脚地摆弄江于流,好像擦一件家具。蹲下身来抚着江于流脸颊。江于流半是撒娇半是抱歉地对她笑着,说再没几天她就好了。
季风一度相信了江于流的故作轻松。
直到有一晚,季风连日照顾她,也很困倦,抱着江于流睡着。迷蒙里被江于流猛然挣开。这一下力道很大,手臂撞在季风肩膀,季风直接疼醒过来。
黑暗里,江于流只是低喘,浑身肌肉抽紧,渐渐蜷缩起来。季风喊她,没有反应。江于流紧闭着的眼球抖动着,皱着眉,是在梦魇中。摇不醒她。
江于流喘息越来越急促,即使胸廓急速地收缩,却仍然吸不到空气,发出抽噎的声音。季风更用力地把她拍醒。江于流背对季风,伏在床边,咳嗽着,咳到干呕。
而后沉默地埋头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地缩着。怎么问都不回答。
季风难以想象她单纯因为梦境会有这么剧烈的生理反应。
只能从背后抱住她肩膀。
不过十天,江于流的肩骨尖锐起来,像两把尖刀要从她身体中剖出。
田志全被陈家取保。但H市的警察也没有闲着。前所未有的严打行动。夜夜抽查,连查半个月,全市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几乎全部自觉或被迫地关停整改。零卖的小毒|贩甚至吸|毒者凡是有记录的,都送去尿检,检查中了,该送哪里送哪里,毫不手软。连海关走私稽查的力度竟都大大加强。
也有觉得冤枉的,譬如高杰。高杰主业之一就是走私,和官员很亲近,一向高枕无忧。怎么料到因为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被搅到生意停摆。
高杰通过顾家三番四次地找季风。季风给的回答只有等,等警察的愤怒平息。非要做什么,就去庙里烧香好了,保佑那个缉毒警早点苏醒。
刀口已经开始结痂,江于流可以下地走动。但风声太紧,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歇着。
压着货,违约又赔不起,如果不是呆在季风这里,江于流恐怕自己早被催债上门。
从梦中惊醒,凌晨两点四十。睡着的时间最多不到半小时。江于流在黑暗里睁着眼呆了一阵,依稀记得,梦到老范约她见面。已经迟了,跑下楼到车库,跳上911。明明时间紧迫,越是着急,怎么都打不着火。渐渐感到情景的诡异,打开车门下来,手里握着的确实是911的钥匙,车子却完全变成了她做卧底前开那辆黑色马六。清楚知道这辆车不可能出现,又是难缠的梦境……
最难熬的还是在镇定剂失效的边缘。噩梦像层层相套的盒子,而她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人偶,在变幻的场景里,只有无能总是相同。枪就放在手边,却连支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真可笑,这是她自己的梦啊,却总是充满错漏。破入心脏的,子弹也好,匕首也好,甚至钝平的螺丝刀,也恐怕只是痛苦本身。而后残碎地落入下一层。一切未知。一切重演。
从那以后,很难入睡,每一次都从噩梦里醒转。时时笼罩在秒针倒数中,一遍遍体验濒死和力竭的挫败,比不睡更让人疲倦。
相比而言,这是最不像噩梦的一场。但沉重的心情,以及最后看到车身一刻的恍然到无措,仍然让江于流在醒来时感到窒息。
她没可能去寻找怎么样做才是对的。时间不可倒回。
季风摸了个空,骤然醒来。手机APP的定位,江于流就在附近。3:06下楼并步行了一百四十步。如果手环的数据够准,江于流一天里真正入睡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小时而已。不肯吃安眠药,也根本不可能去看心理医生。
稍稍拨开帘子。满院漆黑,泳池的灯光也熄了。江于流对着点燃的火景,火光把她窄长的影子拖在修剪成矮墙的花木上,明明灭灭地晃着。
再回来时,身上带着些微的寒意和香烟味道。
“你去好久。”季风的声音带着睡意,懒懒的。
不等她说完“对不起”,季风翻身过来,抱住江于流,眼睛都没有睁开,凑近索吻。
从稍稍撑开一角的被子里散发出的温热香气,把江于流容纳进去。重新触摸到季风的身体,江于流感到自己确实还活着,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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