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采薇
崔南钟和无常两人比拼的灵力如流云涣散，一丝丝一道道不绝如缕，流光泛彩。
陈博生走近了点，带着死亡的气息渐渐逼近。他身上穿着不合时宜的衣服，脸上的神色却妥帖地融入了黑夜之中，与之无二。
徐探清悬心道：“老陈，你到底清不清楚最后的结果？”良久，才听到一声回应：“当然知道。”
就在此时，无常甩手，一个黑色球状的怨气被扔到地面，随即就传来了尖叫的声响。徐探清急奔去看，地面出现了宽大的地坑，周遭围满了人，如同围绕着蚁群。
徐探清大喊道：“快离开。”但无人听到他的呼喊声。
地坑像是埋在地下怪物张开了嘴。地坑在不断地扩大，周遭的人哭喊着惊叫着逃散，却敌不过地面塌陷的速度。
无常轻蔑一笑，地面上停滞的车辆一个接着一个簌簌抖动，一瞬间，它们都好像是脱离地心引力的控制，摆脱了重力的束缚，陆续腾空而起，飞上比天台更高的地方。
徐探清转眸向正在与无常对抗的崔南钟，白光与黑气缠斗，迸溅出星星点点的火光。徐探清耸声问道：“无常，你可知厉鬼扰乱人间秩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无常不应他的话。徐探清又道：“是灰飞烟灭，连永堕轮回都不得。”
陈博生在一旁冷着眉眼，说道：“他怕什么灰飞烟灭，从他走上了这条路开始，他就没有生出过再入轮回的心思。”
徐探清察觉到陈博生话里的不寻常，他顾向陈博生。
但见他闭目凝神，长风越过他的面容，划出道道伤痕，血液从伤痕里渗出。徐探清忽然感受到无与伦比的灵力从陈博生的身体泄露出来，像是一间房子在寒冬时节打开了窗子，暖气再也保存不住了。
徐探清脑中一丝灵光闪过：“生祭！”陈博生之前跟他说过无常想要依靠生祭他人的性命来造就自己的不朽神功，那么，一个人要生祭自己的性命呢？
那他就是想要夺取另一个人的性命。
徐探清快步过去，要捉住陈博生的手，阻止他。就在他靠近的那一秒，强烈的灵力气息拢成一圈屏障，一下把他弹开了。
陈博生睁开眼，双目空空，脸上无神，周身发出金光万丈，恰如寺庙里的佛陀。
无常瞥见陈博生的样子，也不由地一惊，随即张开手掌，悬在高空中的车辆仿佛听到了号令，像是最忠诚的士兵一般齐齐冲向崔南钟和陈博生。
徐探清望到车辆冲来，大声嚷道：“小心啊！”
车辆撞毁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在耳畔响起，徐探清以灵力为刀一次又一次地劈开冲来的车辆，无奈这些车辆都被无常的怨气控制，如同怨鬼一样，无穷无尽似的，一辆又一辆不停地向徐探清冲过来。
徐探清劈过一辆车，又迎来一辆，适时，有两辆车从不同的方向撞过来，徐探清余光已然瞧见，但是左支右绌，一时应付不来。
就在他认为下一瞬自己将被撞得粉身碎骨、成为齑粉之时，崔南钟风也似的掠过与无常对抗的灵力侵袭。
狂风中，徐探清的面颊触及到崔南钟的一绺长发丝，冰凉凉的。徐探清如木头似的愣愣地被崔南钟拥抱过去，飞踏到另一处。
心跳的声音比车辆撞毁的声音还要大。
徐探清甚至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脉搏的声音、崔南钟的长发掠过自己面颊发出的声音。
碎掉的车窗不受控制地打到了崔南钟的后背上，这一声，振聋发聩。徐探清的心都要被震碎了，他的眼睛转向被黑气笼罩的无常时，已经没有一丝感情，没有愤怒，没有惊诧，没有怨恨。
崔南钟下巴抵住他的肩，勉力使得语气正常地问道：“你没有事吧？”
徐探清扶住崔南钟，默然地摇了摇头。他对崔南钟道：“你休息一下。”
“你要作甚么？”崔南钟一息预料到徐探清将要做的事情，但他还是问出了这句多余的话。他握住徐探清的手：“你不要去。”
徐探清冲他惨淡地笑了笑：“你不要担心，我会回来的。”
无常因为崔南钟陡然撤走了灵力，正兀自得意地心想，也不过如此，转眼见到在车辆器件乱飞的狂风之中走来了一个消瘦的身影。
倒是有点意思了，无常自言自语道。俟徐探清走到三丈之外，无常骤然搠出一把怨气，徐探清即刻被撞倒了更远的地方。
徐探清拄着长剑，满眼无情地看向无常。
崔南钟从未这般心急气躁，他攥紧了拳头，向徐探清身边走去。
徐探清直起身，又朝着无常走过去。无常再次搠出怨气，将其打到。如此反复四五次，崔南钟终于走到了徐探清的身边，原来想对他说你斗不过他，到了徐探清面前，说出口的却是一句：“我陪你。”
无常以为有点意思，谁知徐探清的灵力跟他的灵力相逼根本不值一提。他朗声道：“你们要是想领死，就一块儿过来吧。我满足你们。”
崔南钟经过刚才那一战，虽然受了伤，但是还不至于太过严重，在走到徐探清身边的一段路上，暗自调息，此刻他站到徐探清身前，低声道：“你拖延的时间够长了。”
徐探清一怔，崔南钟知道了，他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打败无常，他是在为陈博生和崔南钟争取时间。
于此时，陈博生如同一记铁拳直奔无常而去。
这一拳打得无常措手不及，无常施展出怨气来挡，连连倒退数十步。
“你怎会有如斯强大的力量？”无常脸上显出惊惶之色。
陈博生自认识无常起，就没看到过，他轻蔑地道：“为了向你复仇。”以生命为代价。
天台之上，徐探清搀住崔南钟，崔南钟扶着徐探清。
“谁会胜？”徐探清道。
崔南钟道：“我们。”
高空中灵力相击的砰砰声时时传来，如打雷闪电，观望的两人趁此时机调息养神。
少顷，一片黑影从云层中被打落，两人对视一眼，飞到黑影身边，是陈博生，他浑身都如被火焰灼烧过了一般。
“不会是输了吧？”徐探清的眼神透出疑问。
不需多说，陈博生借着奄奄一息之气，慢声说道：“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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