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逼宫，邓焦被纪无愁重伤，我去启明殿时并未见到他，以为他已被收押，却没想到他逃出永明宫，奉母后之命去西北。但如今西北战乱不休，昭国三军各个自顾不暇，他要联络赵老将军，只怕赵老将军也无能为力。明夷珩在三军中安插了不少眼线，一旦他在西北军中被人发现，必会遭到围剿，也要牵连赵氏。我知道母后不会死心，但如今回天乏术，所做的不过是以卵击石。
我心头烦乱，用手扶住额头，感觉额角跳痛。
正当我心神大乱，忽然听见马车外有兵器交鸣之声。车外禁军有人大喊：“有刺客！护公主！”
我独坐车内，含光与其他宫人在马车周围随行。我听见车外含光她们惊叫之声，刚想掀开车窗看上一眼，那窗纱之上就溅上一层血污。
此次的刺客人数似乎极多，马车狠狠摇晃，不是被人撞上，就是马匹受惊之后乱窜。我紧紧攥着扶手，随着马车晃来晃去。
车门忽地被人从外面踢开，我一看是纪无愁进来。他身上血迹淋漓，面上刀疤也显得比平日深了几分，纪无愁看了我几眼，直接上车，坐到我旁边，沉着脸不说话。
又有黑衣人杀进来，都未等他们进马车，就被纪无愁一剑刺死。
“别都杀了，留两个活口。”一道低沉男声响起，音色冷冷。
我侧头看过去，才发想说话的是蔺衍。
他穿着一袭白衣，身上也被血迹染红一半，神色淡淡，手中长剑上滴着血。
这批刺客只怕与邓焦和母后脱不开关系，若是被人捉住……
我将心一横，忽然推开纪无愁，朝车外大喊道：“救命！”
纪无愁没想到我忽然逃跑，从背后扯住我衣带，我也狠狠扯了一把，将衣带扯断，跳下车去。
有离我近一些的黑衣人看见我，忙朝我奔来，但还未近身，就见一道剑光划过，腥热鲜血喷到我身上。
“公主受惊了，还是回车上有纪统领陪伴安全些。”
我讷讷回过头，看着蔺衍面无表情看我。
“蔺衍……”他什么都知道的，他一定知道。
蔺衍淡淡看着我，眼中带着一丝冷意，一把将我扯到他身后，又一剑刺中一个来救我的黑衣人。
“再说一遍，留活口！”蔺衍声音如冰封，带着一种杀伐冷意。
身后纪无愁已上前拉住我手臂，将我重新推回马车里。
我坐在马车里，看着蔺衍面无表情杀人，他动作干净，狠辣，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剑剑夺人性命，像个熟练的杀手，我心头寒意如刀。
原本禁军人数不少，黑衣人能有禁军的二分之一，但此刻遍地尸首。
一个黑衣人看形势不妙，远远与我对视一眼，清啸一声：“风紧，扯呼！”
众人如潮退去，禁军骑着马大肆追捕。
唯有一人，仍是逆着人流朝我方向过来。
旁边亦有黑衣人拦他，却被他甩开。
蔺衍注意到那人，提剑而上，与他缠斗几个回合，一剑刺在那人肩头。那黑衣人吃痛跪倒在地，蔺衍微微垂下睫毛，拔出剑来，又在他脚踝后边各割了一剑，那人痛得在地上打滚。
旁边有禁军将人擒住，朝蔺衍示意如何处置。
蔺衍居高临下看着那人：“将他面露出来。”
“是！”两旁禁军揭开那人覆面，待我看清，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顾青岚狠狠盯着蔺衍：“走狗！”
蔺衍倒是看起来不太意外，对顾青岚骂他也无反应，淡淡道：“送到刑司府，我亲自审问。”
“是！”
他手指纤长白皙，极好看的，以前在尚学府我极喜欢看他握笔行书。只是此刻那漂亮的手握着剑，血顺着他指缝淌了下去。
蔺衍回过头，朝马车走来，停到窗边，隔着纱幔淡淡道：“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免得陛下担忧。”
纪无愁看我一眼，料想我跑不了，跳下马车。
我没看蔺衍，我也不想看他，唯有此刻只有我二人，我问道：“蔺衍，明夷珩到底给了你什么？”
他停顿了一会，声音一如过去般无波：“自然是你给不了的。”
我缓缓揭开窗幔，看向他。他羽睫微动，缓缓抬起眼皮也看着我。
我对他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蔺衍看着我笑容，眸光微动。
“你一心要辅佐明夷珩，那要是他不信你呢？”我深深看着他，唇边笑意渐深。
缓缓放下窗幔，我抬起头，对含光道：“还愣着干什么，回宫。”
“阿瑾！”是顾青岚在车外嘶吼声音。
我闭了闭眼睛，觉得慢慢没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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