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地图,皱起了眉头。
“怎么,看不懂地图啊?”他似乎想笑我。
“我,我看得懂。就是记不住,这么一大块的……”
“得了行行行。这地图就送你了,收好,这可不会再给你。”
警员把我带进了一栋四层的楼房里,乍一看就是个小型的公寓楼。但这小小的公寓楼里,除了少数灰头土脸的人外,都是穿着警服的人。
“笑笑,你带了什么人过来?这孩子一会儿也得审吗?”
被叫做“笑笑”的人点点头,拍了叫他的警员一巴掌,随后压低了嗓子:“严肃点儿。这孩子可能和滨海的天经组有关系。一会儿还得请大姐头来审问他,搞不好能摸到条大鱼呢。”
另一位警员这才明白过来,连声“哦哦”,又多看了我两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少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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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警员给了我一块肥皂和一套小码的灰色服装,让我去洗澡了。身上有不少淤青擦伤,已经用药水处理过了。
洗澡的时候,我尽量不让伤口沾到水,但这一处不想沾到,那一处就会碰上,结果最后哪哪都被溅到了水。我龇牙咧嘴地洗完了澡穿好衣服,老老实实地走出来。
“笑笑”警员正在看通讯仪上的消息,看到我出来后,把仪器放到了口袋里,又看了一眼手表,自言自语道:“还有点时间……先去吃一点东西。小孩,你想不想吃肉?”
肉?我抬起头来。
“想!当然想!”我们点头。
是肉诶!肉!谁不喜欢吃肉啊!
“笑笑”警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领着我去了隔壁公寓的大食堂。
这里在的都是警员,我还见到个别一两个头发或长或短,穿着警服的年轻女子。
警员给我了一个不锈钢盆,往里面打了几两米饭,随后就给我塞了两小块肉排,几勺胡烂的蔬菜,最后还扔了几块豆腐干进来。这一碗饭沉甸甸的,饭盆有一瞬间竟要脱出我的手飞出去。
他拿着两个盆儿,一左一右像托钵似的,来到了一处空桌前。我在他对面坐下了,他早已经唏哩呼噜地吃了起来。我拿了筷子,也捧起盆埋头开吃。
上一顿还是昨天中午吃的,傍晚发生了异况之后我再也没吃任何东西。如今给了我一盆热腾腾的饭菜,有菜有肉,是个普通人都得疯。
“笑笑”警员看我吃得满脸都是,掏了掏,扔了块抹布到我头上:“擦一擦,你这个样子还真不好看。”
吃完饭,我嫌弃地用抹布把脸上的油渍揩掉了。他满意的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手表。随后便拿起三个饭盆送到了收残处,带我回了公寓楼。
此时天色正好,阳光也比昨天要灿烂。我不知道确切时间,只觉得可能是正午。他带我上了楼,走过了三五个看守的人,直直走入了审讯犯人的看守室内。
这里面竟然和我电视剧中看到的没什么差别,四周窗户全部封死,只有一盏台灯,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韦一笑,你出去吧。等一会儿审讯员就会过来,你不用留着了,有事会再叫你。”
站在门外一位戴着金边眼镜的军人对带我进来的警员说了一句,示意他离开。
这位警员,韦一笑,对我点点头,做了个“后会有期”的口型,随后便没心没肺地出了门。
金边眼镜在他身后翻了翻眼,似乎有点看不起他轻浮的态度。我不做声,只敢盯着桌子看,低头认错一般。
余光中,金边眼镜站在门边,抬头挺胸地,一动不动。他的喉结都没有动一下。
门廊上有一只挂钟,从我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这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我咽了咽口水,把目光挪回桌面上,看木头的花纹。
我在此刻,内心突然有些迷茫了。
“木莲池”内的洗脑工作很彻底,因为这种洗脑本质上是从躯体上进行的。
要知道……身体上的绝望才是心灵上绝望的本源。一个人或许可以保有心灵上的自由,保有对生命的渴望,但是如果长久地把此人关在暗无天日,阴冷潮湿的地方,难保心理不会出任何问题。
我所有认识的人,那些年轻的孩子,其实都是同样的。
大家都向往自由,希望能够离开龙潭虎穴。可是,当知道自己做不到的时候,内心就会慢慢劝服自己调整,然后变成一个麻木的人。
本来,我们这些被养起来的男孩儿女孩儿,不学会好了伤疤忘了疼,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所以当阿姆说出“如果你们被抓起来,需要做到以下几点,做这样的回答”时,我们都是认真点头的。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么做才能符合现下的身份。
可问题是,面对现在的处境,我要不要做出阿姆教导我们应该做出的反应和回答?
我的脑子又开始疼了。
还是说,我可以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全盘托出,告诉他们宁丁的变态情感,“木莲池”里的肮脏交易,我是如何被人反复**的?
我该说些什么?
我又应该是谁?
我是沉糖?
我是……甘南?
沉糖是我,是那个心甘情愿接待客人的我。
沉糖的确是我。是和宁丁周旋,并多次惊险取胜的我。
他让我骄傲,因为如果没有他,那我不可能活着走到这里。
但是。
但是,甘南也是我。
甘南是我,他是一个南方国度里,身世卑微,天真无邪的少年,被人贩子带走了,他的内心满是对命运的愤懑和悲痛。
甘南一定会把自己遇到的一切不公,一切痛楚,都告诉能为他伸张正义的人。
此刻,我应该以什么身份来面对审讯?
我到底……应该说些什么?
“甘南。”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在门口叫我。
“是。”我下意识地回答对方,回答完才抬脸去看。
一位短发女子正笑盈盈地拿着记事本,对我挥了挥手。金边眼镜在她后方,缓缓关上了审讯室的大门。
她对我点了点头,随后带着笑意走到了桌前。
我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坐下,翻开记事本,进行记录。
“时间:2015年11月5日,时间:12:23,审讯对象:甘南,疑似拐卖人口。”
她把手边的资料摊开看了看,确认了我的照片:“你稍微瘦了一点儿。”
她继续写,嘴里小声念叨着:“记录人:陈景琥。”
周景虎写完这几个字,把笔放下,拿起录音笔看了一眼,确认无误之后又对我笑了笑:“你准好了吗?我们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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