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试着打了两个电话，无一例外，全部无人接听。宁丁眉毛都拧起来了，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用力吸了一口。
车窗没开，烟味在房内弥漫开来，颇为呛鼻。我忍不住用衣袖捂住嘴巴，可还是吸进了一口，咳了一声。
宁丁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顿了顿，开窗把烟丢出去了。
天色不早，他开车驶入了一片居民区内。这里离市中心很远，可以说处于城乡交界处的边缘。
小区不大，配套设施也有些简陋。楼房最高也只有六层，没有装电梯。这里环境很安静，简直就像敬老院一样。
我并没去过敬老院，只在书本上了解过。那里都是些年过古稀的老头老太，每天的娱乐活动必然少不了坐在墙角晒太阳，这大概都是我的偏见。我没有见过，不能怪我。
墙体不新不旧，上面还有肉色的瓷砖。只是花纹朴素了一点，和“木莲池”完全不能比。我即便厌恶害怕那处魔窟，但环境的确是比我幼年待过的土屋砖瓦房好不知道多少。
小区里静悄悄的，连一声狗叫都没有。园区内只有寥寥几辆车，停得歪歪扭扭。宁丁把车子停在一栋楼房底下，先探头四处看看，确认没事，立刻下车开门，把我从里面拽了出来。
他进楼道的时候把铁门关上了，发出了凄厉而巨大的“嘎吱”声。我背上冒出涔涔冷汗，定了定神，才抬脚跟他上了楼。
你肯定不知道“木莲池”内有多冷。那不是身体上的寒冷，而是从脚底心冒起来的，爬上我脊椎，然后裹挟住心脏的那种冷。会所内一年四季都是常温二十三度，光着脚走都毫无压力。
现在我可以和你说一说“木莲池”内调教的经过了。
在我印象里，“木莲池”最初给我的印象不是浴池后方那朵镶嵌在墙壁里巨大的莲花，而是无数道门。
刚被带到那里的时候，我的头上是戴着黑布套的，身上的衣服早在远洋航行中换成了白背心和青色布料的裤衩，又经过了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大概，我也不是很清楚），整个人已经处于虚脱状态。我被带进去的时候，能听到他们的小声交谈，但我当时并未习得他们的语言，只能听出语气中的淫猥来。
几名年纪较大的女子从运送我们的人手中把绳子接过去，扯一扯，我便重心不稳跌下了车子。随后她们催促我爬起身，推搡着把我带入了那个地方。
时间大概是深夜或清晨，我估摸着能嗅出。只是城市中味道太复杂，闻一会儿就会头晕目眩。
我跟着其中一位女子走进去，她便是我后来的阿姆了。她领着我在各个区域乱走一通，走了大概有二十分钟，开了一扇又一扇门，关了一扇又一扇门。
我听着那沉重的关门声在身后不断响起，一开始还非常害怕，可手上的绳子绑得很紧，火辣辣地痛，身体又如同灌铅，最后连恐惧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只想倒在哪处睡一觉，就算下一秒被人生吞活剥也无所谓了。
我真的无所谓了。
阿姆把我带到一间屋子里，给我松了绑，随后便关上了门。我战战兢兢地把头上的布套解下，发现自己处在一处红彤彤的暗房中，身边有米饭和水，还有一套衣服。地上也有床铺，角落里有便盆，像是个一人间。
我饿狠了，但累得不行，用勺子吃饭足足吃了有大半个钟头，挖一勺塞进嘴里，嚼好久才能咽下去。吃完之后倒头就睡着了。
我醒来之后地上又会多出一盆饭一杯水，尿桶也替换干净了。我吃了这盆饭，很快又睡着了。我当时没什么感觉，后来是明白，这饭里一定放了东西，让我只想睡觉，没有逃跑的意志。
再长大些，我就从客人那边听说了这种“圈养药”。据说滨海城内大部分不情愿的明娼暗妓，一开始都得用这种药关着。吃了之后四肢无力，也会丧失斗志。成分大概和抗抑郁的药物相近，只是不知道有什么副作用。
后来的调教很简单也很粗暴，给我识字，让我背书，教导我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在我面前惩罚破戒的孩子，把他们打得鲜血淋漓，让我练体型，做体表美容，**，乃至模拟行为。最后一步本来可以是阿姆帮助孩子做的，这样伤害会小一些，但他不知怎么绕过了阿姆。
阿姆和我说他刚来的时候也是专门锻炼年轻的孩子们的，对这一套也算熟悉，后来才出去跑了业务，所以他要是想偶尔练练手，也不用往上面打报告。
好吧。
楼道里一家住户都不出声，他拍了拍感应灯，催促我上楼。
我跟在他后面，进了405室。
屋子不是特别大，一室一厅一卫一厨，一百平不到，像是个单身青年住的地方。屋子里还算干净，地上也没有脏衣服，东西虽然零散，但也不见得有多凌乱。
他把背包往小沙发上一放：“喝点水，我做个饭。你等会儿，现在房子里找找有没有什么想带走的，拿好了放桌子上来。”
我一瞬间没太明白他的意思，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他洗完手，回过头发现我还站在原地，有点奇怪：“去啊，别客气。这儿是我的房子，虽然是抢来的。东西姑且算是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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