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古弛打断了他。
“有资格吗？”
他脸上一贯的笑没了影，目光如炬，打断了唐朝的话，视线又移到季孙行脸上。
“——我们有资格高兴吗？”
空气有一瞬间的死寂，过后，季孙行慢慢撩起了眼皮。
“……有吗？”他轻声呢喃着，像自己问自己。
他脑子里浮现出迟恭白的脸，对方为了一桶汽油在烈日下走街串巷的曝晒，浑身淋漓的汗水，额头上月牙亮片反射的一点明亮日光。
国庆假期，那四天在村庄的一幕幕滑过脑海，最后定格在他和迟恭白和盘托出的那个晚上。迟恭白给他的一个拥抱，还有睡前那首歌。
“为什么没有呢？”
季孙行的音量大了起来，他直视古弛燃着火的眼睛，平静地问。
“为什么我们没有资格？”
“……”古弛咬着牙，脸上的肌肉紧绷了，连青筋都要鼓起来，“没有我们，他会死吗？”
他一字一顿，“如果当时不是你在场，他会死吗？”
季孙行猛地攥紧了拳头，旁边古弛一下下喘着粗气，过了很久，季孙行才缓缓把手松开。
“可能会，可能不会。”他没有否认古弛的控诉，因为他知道，古弛对他的指控，也是针对自己的，针对他们所有人的。“但是不应该是我们杀了他，你知道的。”
季孙行盯着掌心的纹路，没有去看身边的古弛。目光虚虚的，像是望去了很远，他的话却是沉稳而肯定的。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怂恿他追求梦想最后是这个结局的话，我们谁也不会做。”
“我们已经为这个结局付出足够的代价了，你还想被困在原地多久，三年还不够吗？”
他语调冷静地反问，古弛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最后，像一下泄了气似的，捂着眼睛把手支在了吧台上。
“……我知道你不是替自己一个人问的。”季孙行道，“你告诉他们，不想迈出这步、想要和曲晟一起死在过去，可以。别想绑着我一起往下沉。”
“但凡让我走出来了，一个个的，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都拉上来。”
男生寝室。
迟恭白洗漱完已经十二点了，室友睡没睡的，总之都在床上保持着安静。
他放好东西，轻手轻脚地准备上床，扔在枕头上的手机屏幕却忽然亮了起来。
迟恭白看着来电显示，动作停了一下，拿起手机走到寝室阳台了。
玻璃门在身后带上，隔出了阳台这小方空间，外面的夜空清澈干净，细碎地亮着星星。迟恭白站在阳台边接了电话，季孙行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
“喂？”低低的一声。
“是我，怎么了？”迟恭白轻轻的问，阳台边沿是长方形的，贴了黑色的瓷砖。他把手搭了上去，夜风吹过隐隐有些凉。
“没什么。”那头季孙行大概是躺在床上，能听到调整姿势时睡衣和床单摩擦的窸窣的声音，“有点无聊，想和你说会儿话。”
季孙行没有在晚上休息时间给他打过电话，如果有，那原因也不会是无聊。
迟恭白心里清楚，但没有拆穿。他笑了笑，问。
“行哥，我的花你放好了吗？”
“你的花？”那边也轻轻笑了一下，“不是你亲手递给我，说是给我的吗？”
“好吧。”迟恭白很快改口，“我送你的花，你把它插在花瓶里了吗。”
“我还没有找到花瓶，把花放在洗手台里面了，放了水。”
“没有花瓶，你骗我？”
“不是骗你，是没有找到。”季孙行纠正他。
但迟恭白不听。
“我生气了。”他用宣布一件大事的语气道，“你居然这么对待我的玫瑰花。”
“你送我的玫瑰花。”
季孙行先这样说了一句，而后才说：“生气了啊？那我现在下床去找花瓶？”
手机那头很安静，季孙行一定是悠闲地躺在床上的，迟恭白不说话。
“怎么了？这样也不行吗？”
带着笑的声音像是就响在耳边，迟恭白朝外眺望，看见校园里一些在夜里认不出的建筑仍亮着灯光。
“你没有动。”他故意到，听起来有点任性，“你现在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呢。”
那边低声笑了好一会儿。
“好聪明啊，少爷。”
“……别叫我少爷。”迟恭白说。
“好吧。”季孙行坐起来了点儿，“小王子现在在做什么呢？”
“……也别叫我小王子。”迟恭白无奈道，“我在和你聊天，不过再这么下去，老板，你要失去你的驻唱了。”
“那是我的错。”
季孙行认错好干脆，脸上却仍是带着笑的。夜里风起得大，迟恭白的卷发被风扬起来，手机里一阵鼓动的风声。
手机那边静默了一会儿。
“回去吧。”季孙行柔声说，“该睡觉了。”
迟恭白知道他在想什么，讲了一句“以前没这个点出来过，看见了星星，很亮。”
他回来时候古弛找季孙行有话要聊，现在季孙行的到反常大概是因为这个。行哥对他太照顾了，迟恭白不想弄得自己夜里出来接通电话都像是做了很多似的。
不过时间确实不早了，迟恭白明天还有课。他说完那句话，想着这通电话季孙行笑了好几次，大概没问题了，才接着说。
“晚安，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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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多少人看，但我还是要大声宣布，本文开始有了恋爱的酸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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