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拿过陈寻的换洗家居服，尴尬地继续坐着。
夏天吧，汗流浃背的，不洗澡是不成的，可业余瞎关大爷对陈寻家的构造是一点也不知道的。这澡……
陈寻咳了一声，道：“你眼睛不方便，站不稳，我去给你放热水，你在浴缸里洗吧。”
真贴心，关河窃笑。他想着，等眼睛好了，要请陈寻吃顿大餐犒劳犒劳。
“洗手台上左手边是干净衣服，右手边我放了新牙刷，还有杯子也在边上。”陈寻拉着关河的手去摸，“马桶在这边，旁边是浴缸，你试试水温。”陈寻的音色偏低，搔得关河心头直发痒。
关河身子半蹲，手被引导着探入水中，温热的水裹上他的手指，水中融化的惬意顺着指尖神经迅速绕上去，氤氲水汽懒懒地爬上关河的鼻尖，他的睫毛，他似乎有所察觉地微微一颤，好似有什么在躁动，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他的胸腔里。他连忙起身，返身去轻轻推陈寻，想要他出去。
“多谢多谢，我摸清楚了。”
“那你小心滑。”滑字刚落下，陈寻本已经要出浴室门，只听身后“诶妈！”一声，“扑通”紧随其后，随之而来的是“嘶——”和“靠！”短短几秒钟，关大爷愣是给演绎出了架子鼓手谢幕的既视感。他睁着他那没焦点的双眼，手胡乱地揉着后脑勺和腰，整个人泡在了浴缸里，T恤和牛仔裤湿得一塌糊涂，狼狈得同一条被主人无情扔进河里的中华田园犬。
陈寻一步上前，忙问怎么样，后腰和后脑勺简直是人的命脉，别失明没好就摔摊摔傻了。所幸关河皮糙肉厚，后仰摔进浴缸时手挡了挡，没怎么样。
关河：“别急别急，我还活着。”
陈寻：“……”
这一跤摔得狠，溅得地上全是水，陈寻只好拿了拖把拖干，进进出出两回才算搞定。
等关河磨磨蹭蹭洗好时，水温已经有些凉。他胡乱摸索着出了浴室，问题来了，陈寻在客厅吗？
“陈寻？”
“大学霸？”
“大才子？”
陈寻听见动静，从阳台走进来，手里还打着电话。
他说：“我在。”他朝关河走去，时不时地对电话里的人应声，说的是英文，
关河不敢动，傻子一样地等着，客厅里安静极了，手机中断断续续地传来女声。因为眼睛看不见，关河的耳力似乎突飞猛进，简直是英语六级听力现场。
英文废关河同学选择放弃挣扎，听了半天只记得个车钥匙，他们似乎在说借车或者是还车，陈寻的车钥匙？
嚯，真不错，学霸在美帝还是个老司机。你看，现在比你帅的人还比你优秀，英语6得起飞，而你现在还是行动能力为负数的睁眼瞎子。关河，你看这残酷的现实，哦，你看不见。关河自己在心里默默地数落了自己一遍，数落完了又对这个行为表示幼稚，他心虚地吸了吸鼻子。
那是淡淡的清凉的薄荷味，晃晃悠悠地撞了他一鼻子。约莫是陈寻在阳台上打电话时蹭到的薄荷叶，关河心里痒痒的。
他脖子上随意挂了条毛巾，头发一看就是胡乱抹了两下，本来就许久没去理发了，微长的头发上挂着水珠，耳侧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肌肤上，衬得耳廓白中透粉。
陈寻听着电话竟分出几分注意力不自觉地打量起关河来。他生得细皮嫩肉，此刻洗了澡，五官更是精致如瓷，因为睁了眼也看不见，索性自然地垂着眼帘，眼睫也是湿的，显得格外乌黑。他穿着他的家居服，有些大，松松垮垮的居然把一米八的大个子衬得有那么点小巧，此时一言不发地盘腿坐在沙发上等着，乖巧得像是被“夹子催眠”的博美。陈寻觉得喉咙有些发紧，轻咳了两声，同电话那头没说几句就挂断了。
“今晚我睡沙发好了。”关河话出口，觉得十分耳熟，听着分明就像是打麻将输了五千块钱回家后面对老婆态度端正的理亏老男人。关河窃窃笑了笑。
“笑什么？”陈寻去抓关河的手腕，说着：“客房收拾好了，我带你过去。”
“啊？”关河受宠若惊。
“就这么想睡沙发？”陈寻挑眉。
关河连忙摇手：“没有没有，这不是头一回来学霸家里得客气客气么，你看我来也没带什么，吃你的穿你的用你的，要是睡了你的床沾了一身学霸气息，回头六级一下给过了，那多不好意思。”他起得有些猛，只觉得脚下不平整，整个人向后歪去，又摔回了沙发里。
陈寻脚板突然吃痛也就算了，手还搭在他的腕上，别说拉了，被关河带着也扑了上去，结识的胸膛撞上了关河那24k狗鼻子上。关河只觉身前一重，鼻子闷痛，“嗷”地一声，陈寻情急之下半跪在了关河身侧，膝盖压到关河大腿外侧一丁点肉，痛得关河更是龇牙咧嘴嗷嗷叫。关河下意识地踢起小腿，脚尖以一个华丽的曲线上摆，重重地揣在了茶几边缘上。
“阿西吧！”
……
陈寻面前正是关河刚洗净的头发，还是自家的洗发水的清爽的香味，很是好闻。他的鼻息带着微不可寻的荷尔蒙的气味温温热热地呼在关河T恤领子附近，关河随即抖了一下。
咳……陈寻利索地站了起来，自然得很。
关河极其矛盾，他一面脑子里嗡嗡作响，似乎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情愫从身体的某个旮旯里钻出来，一面觉得自己今天命里犯太岁，足尖由麻木转向钻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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