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结束后,陆之繁没过一天顺心的日子。
先是被客人劈头盖脸地骂,再是同事给他穿小鞋,最后过分到连走出家门都不小心被对门的垃圾绊了一脚。
工作上的事好不容易舒心了点,他又生起了病,反复地低烧、退烧,可除了精神状态不佳,其它严重的状态倒也没有。
陆之繁请了假,买了盒退烧药,就水把药咽下去。
他昏昏欲睡,睁眼不知仍是白天,还是次日清晨。
租的房子位置比较偏,白天都听不到外面车流的声音。屋里除了他又没有别人,就算他猝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陆之繁撑起身子,腿软地走不动路,勉强喝了杯水,又倒回床上。
这两天睡多了,陆之繁躺在床上,即便思绪混乱,大脑却还是清醒的。他给韩清发了一条微信。
【我生病了,你来看我好不好?】
脸皮厚如陆之繁也知道,他给韩清发这样的信息真是不要脸,但是陆之繁心里很慌乱,他不骚扰韩清,凭韩清的性子,再过百年十都不会搭理自己。
陆之繁没有指望着韩清回复,手机从他手里滑落后,他把脸埋进被子里,又渐渐堕入黑沉的梦境。
在支离破碎的梦里,陆之繁见到了年少的韩清,韩清臭着脸,不愿和他说话。
四周是空荡荡的座位,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照在一排排整齐的图书上,细小的尘埃在金色的光柱里翩跹飞舞。
午后的图书馆格外安静。
初三那年,陆之繁有很多个中午同韩清在这里度过。韩清看着他拿出来的皱巴巴的试卷,脸色阴沉。
那张试卷上密密麻麻的红叉,几乎从第一题画到最后一题。
韩清推开椅子,往外面走。
陆之繁大声问他,你去哪里?
韩清不回答,只回头看了他一眼。然而那张属于少年的清俊脸庞,在回眸的瞬间,成了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如往常那般漆黑的眼睛里只剩下寒冰似的冷漠。
韩清!陆之繁扬声叫唤。
那个叫韩清的成年人并没有理会慌张的陆之繁,他径直往前走,越走越远,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图书馆里一片死寂。
陆之繁被手机铃声吵醒后,才察觉自己发了身冷汗。
他没看屏幕,直接接了电话,有气无力地说,“喂?”
“地址告诉我。”
陆之繁浆糊似的脑袋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你谁?”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
陆之繁预感到电话另一头要挂断通话时,恍然清醒,“韩清?别挂电话!”
“地址,”韩清依旧冷淡地说。
陆之繁报了准确地址,过了一会,敲门声响起。
韩清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一袋东西。里面装着一些感冒药还有一碗温粥。
韩清穿着西装,和上次的衣着风格无异,头发理得很干练,只是精神状态不如前几次。陆之繁注意到他眼下有轻微的青黑。
面对陆之繁灼热的视线,韩清没有久留的意思,他放下手里的药品与粥,说:“刚在附近开完会,这些给你。”
陆之繁站着也觉得疲惫,他坐在沙发上,上身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显得身型有些消瘦。
韩清不经意扫了眼他那似乎比往日纤瘦的脖颈。
陆之繁说,“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韩清说,“我们当过几年朋友。”
陆之繁抬起眼睛,问:“那现在呢?我们还是朋友吗?”
韩清轻描淡写说,“你说是就是。”
“可你之前见我不是对朋友的态度,”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陆之繁咬字咬得很轻,衬着他那双朦胧的漂亮眼睛,像是化成人形的精怪,“你还叫我陆先生。”
韩清没有说话,或许是被陆之繁的理直气壮弄得无语。
沉默了一会,韩清说,“没事我就先走了。”
闻言,陆之繁急忙走来拉住韩清的手腕,“等等。”
陆之繁没来得及穿拖鞋,赤脚踩在深色的地板上,韩清这才发现陆之繁似乎比以前还要白一些,然而却是一种病态的苍白。
韩清准备离开的打算有片刻的动摇。
“我头疼,浑身都难受。”
韩清问,“送你去医院?”
“不想去,我只想睡觉,先前睡了两天,好了一些。”陆之繁拉着韩清的手,没有放开,即便韩清已经用眼神告知他松手,他却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继续睡,不打扰你了。”
陆之繁放软口气,央求说,“你别走,陪陪我。”
又是这副无辜做作的姿态!
韩清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动摇很可笑,当即推开陆之繁的手,收了回去。
他眼里逐渐蓄满怒意,在陆之繁再次伸手之际,猛然爆发,“陆之繁,你到底什么意思?”
陆之繁一怔。
“说走就走断绝联系的是你,死皮赖脸联系我的也是你!”
韩清看着陆之繁仍旧痴愣的神情,他想,陆之繁不会再纠缠了。明明发怒的是自己,韩清却先感到疲惫。
陆之繁的眼睛里像是有碎光闪动,但那不是泪光。
陆之繁出人意料地笑了笑,说了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真好。”
韩清的斥责并没有让陆之繁心灰意冷,与之相反,他松了口气,比起毫无缺点、礼数周全跟假人似的韩清,眼前这个眼含愠怒的男人更让他感到熟悉亲切。
韩清顿时没了脾气,让陆之繁回床上躺着,他移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陆之繁躺回床上,上半身靠着床头,他盖着灰色的被子,手搭在被子上。手背白皙,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沉默的气氛仿佛使时间凝滞,午后的风吹动纱质窗帘。
陆之繁说,“不是我不联系你,你那天欺负我,我被你吓到了。”
韩清眉梢一挑,“现在不怕了?”
闻言,陆之繁从被子里爬出来,双膝跪在柔软的被面上。他直面着韩清,时隔七年后,第一次正面凝视韩清的眼睛。
比起少年青涩的轮廓,面前的男人眼睛深邃,纤长的眉睫掩盖眼睛里冰霜似的冷意。
韩清生了副好容貌,鼻梁高挺,眉目清冽,近看更挑不出差错。
安静的午后,和煦的光线洒在这张脸上,陆之繁突然怦然心动,他笑了笑,回应韩清:“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韩清漠然的神色一敛,右眼角止不住地跳动,他眼里陆之繁的表情呈现出两种极端,既真挚又轻浮。
陆之繁膝盖向前移了一步,凑在韩清面前,白皙的颈脖如同一块放置在托盘上的雪白蛋糕,只要稍稍靠近就能放进嘴里品尝。
韩清明白了,陆之繁在引诱他,把他当作过去那个毛头小子,玩弄于手掌之间。
韩清慢慢勾出一抹冷笑,“陆之繁,你不会以为我对你有想法吧?”他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那晚我喝多了,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陆之繁一时语塞。
“在说旧事之前,我更想先告诉你,”韩清站起身,椅子脚在地板划拉出一声轻响,“你先分清楚什么是占有欲什么是爱,再来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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