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头陀疼了嗷嗷直骂娘,赘肉横生的脸面白惨得活似块泡了水的猪肉。
齐惊霜随意披了件玄色外衫匆匆而来。
阿桓跟着他身后,腕间缠着半卷白绫,是他情急之下随手扯来的纱帘,这会儿正自拖拖扯扯曳在地上险些把自己给先绊倒了。
宋瑶不觉多看了阿桓一眼,暗自留了心眼,这二少爷如今虽是个懵懵懂懂的痴儿,倒还残留着几分机敏。
齐惊霜单膝屈地扣着恶头陀脚踝稍是察看。
“庄主,别别别!”恶头陀平日里粗放无端,此时见着自家貌美如花的庄主却有几分瑟缩,一时间疼也忘了,唬得往后直缩,“我这脚委实有碍观瞻!”
齐惊霜不以为意,见着伤处血色鲜浓,应是没甚毒素,便长起身来,扬手示意几人扶他回屋里,船医追在后头急得是满头大汗。
恶头陀惨状犹在眼前,其余人不敢再行轻易下船。
船下咚咚直响,群鱼仍在连连相撞,整艘楼船左摇右晃,颠得越发厉害。
有人惊慌叫嚷道:“倒油下去,一把火烧光它们!”
另有人啐了口骂道:“这一烧起来我们船跟着完蛋了。”
阿桓扒拉着船栏踮起往下探头探脑,嗖地一条人鳗跃出海面朝他冲来,他眼疾手快,出手就将那大鱼牢卡在虎口间。
奇长鱼尾疯狂甩动,鱼面如人脸,眼耳口鼻清晰可见,奈何面色青白狰狞,满口獠牙嘶咧不断,挣扎着向他咬来。
阿桓受了惊吓,哇地大叫一声“哥哥”,猛地将鱼掷到了地上。
众恶鬼各自盯着那鱼若有所思,谁也不肯出言。
于连生低头瞟了一眼那条鱼,忽而忆起一事:“二少爷,下午钓来的那两条鱼可还活着?”
“在阿桓的床底下呢!”人面鱼在地上扑腾不停,阿桓抬脚踩着它的尾巴,瞧着它挣扎不停的模样直傻乐,过了会儿,又道,“不对不对!说不定被水鬼吃了!”
宋瑶听着话,转过头来:“水鬼?”
阿桓左右瞅了瞅,神神秘秘对着两人道:“阿桓的房里闹鬼呢!有个水鬼一直哭个不停呢!”
于连生与宋瑶对视了眼。
玉指平抚长剑,齐惊霜忽然道:“下午救上来的那个祭司何在?”
他话音方落,廖有幸已领着那女祭司匆匆而来。
三个黑壮男子紧随其后,女祭司刚上甲板,骤地扑到船栏边,面向海面,喃喃自语:“是尸鱬,难道海神仍不肯宽恕于我……”
一线月光剖开云隙,落在女祭司黎黑的脸上,她低低自言自语了片刻,倏地转过头,一双大眼里浮满血丝:“你们今日是不是钓来甚物事?速速取来,放归海中!”
“是阿桓钓的!”阿桓立着齐惊霜身后,抓着兄长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着女祭司,半晌眨了眨眼睛,嘻嘻笑着,“那是阿桓钓的,阿桓藏在床底下,水鬼也藏在床底下。”
女祭司定定看着他片刻,唇齿翕张,半晌打了个寒颤。
她不敢再看阿桓,转而向齐惊霜低声道:“这些是尸鱬,一族群一双父母。这些鱼皆为它二者所诞,你们捕了它们的父母,它们闻得父母呼唤,自要来相救。”
毋需齐惊霜多言,早有机敏的跑去阿桓床底下端来了两条鱼。
月光浅照,木盆之中水面泛着淡淡血红,两条鱼微侧着身,沉于水底,皆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说来也怪,就在这鱼被捧上甲板的同时,船底猛烈的撞击戛然而止,群群尸鱬围着巨大的楼船缓缓绕游。
女祭司不敢耽搁,接过木盆放在地上,双膝跪地伏身一拜,旋即伸出左手浸入盆中,两条本已恹恹的人鳗骤嗅着人味,齐齐冲上去撕咬起来。
须臾之间,鲜浓的血水染浊了木盆。
女祭司面色如常喃喃念着祷词,不多时她的额间已浮起密密麻麻的汗珠。
过了良久,两条鱼散了开去,她从水中徐徐抽回了左手。
手心手背已是鲜血淋漓,骨节间皮肉尽去,露出内里白森森的指骨。
木盆之中鲜血浓稠,血面上浮着两张惨白的人脸,眼瞳已由原先的黑漆变为染血般的赤红,两张人鳗一瞬不瞬仰视着众人。
一直跟着祭司身后三个祭品之一,其中那个总是嘻嘻傻笑的黑壮傻子一步走上前来,捧过地上木盆朝着祭司深深鞠了一躬,随后旋踵,朝前走了几步,猛地纵身,竟是一头扎进海中。
寒月已然跃出了云层,华光照耀之下,海面层层血浪荡起,祭品入水惊起一刹骚动,随着木盆浸水下沉,盆中两条尸鱬高跃而出,又急速坠回了海中,转瞬消失不见。
群鱼紧随其后,纷纷潜回了深海。
广袤海域逐渐恢复了暗夜寂静,血腥味被奔涌翻滚的海浪携卷而去。
波光粼粼荡漾,远有黑色的浪潮咆哮不歇。
冥海夜深,再无宁静。
断头去尾的尸鱬被抛回了海中,船工下到楼船底部修检,家丁拎来木桶洗刷着甲板上血迹。
女祭司扶着船栏远眺荒流月涌,久久不愿离去。
廖有幸伫立她身边:“我曾以为尸鱬仅存在于志怪奇谈之中,便如那虚无缥缈的海神浮岛。”
“尸鱬潜于深海,最初为海神所创,”女祭司声音低冷嘶哑,如海鳗湿冷滑潺的鳞,“传闻诞于死地,专食海中浮尸,因怨气攒聚不散,久而久之,生人面作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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