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坐的是飞机，回去却坐火车，按越清的话来说叫做“体验人间疾苦”，楚曦晨则表示他可能会晕车。十几个人买的车次一样，座位号却不一样，越清和楚曦晨的隔了两个车厢，本来要一起上车的，没想到人一多就把他们冲散了。
楚曦晨磕磕碰碰找到自己的位置，刚放好行李，手机就响起来：“你在哪儿？”
“7车厢啊，你呢？”
问答之间楚曦晨已经看到越清，他人已经差不多走到8车厢去了，列车早关门启动，楚曦晨正想喊他，他一转身看到楚曦晨，大喊一句：“宝贝儿！这儿！”
大庭广众！楚曦晨没来得及脸红，越清大步走过来，刚巧楚曦晨身边的位置上没人，他直接坐下，周围的视线又散去。
“下次还是得牵着你，不然一会儿就走散了。”越清把手机关了，偏头说。
楚曦晨顶着对面两个姑娘的眼神渐渐面如火烧，越清要笑死了，给他拆了一个口罩戴上，帮人挂绳子的时候轻声感叹道：“脸皮怎么就这么薄。”
耳朵好像更红了。
楚曦晨借着口罩苟延残喘，低头看手机上的消息，他们还建了微信群，楚曦晨也在里头，但平时不说话，这会儿里面聊得热火朝天，消息几乎看不清就已经刷上去了。
眼花缭乱的消息里楚曦晨看到几个字眼，想起件事发消息问：“上回也得奖了吗？”
他的消息被冲上去，瞬间淹没。楚曦晨看了一会儿没人回复，还以为自己被无视了，呐呐地退出微信，刚回到主界面，消息提示弹出来，沈惜寻专门艾特他回复：？？？？
楚曦晨切回聊天界面：“就是十几号越清说去市里打决赛那次，得奖了吗？”他们刚刚在说这次校队比赛，高二一班得了第一。楚曦晨也就是随便想起这件事，顺口问一下，也想加入他们的话题，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不合群。
谁知这下所有人都看到了，齐刷刷地一排排问号升上去，沈惜寻道：“什么比赛？最近的比赛只有这个啊，难道越哥还背着我们报了别的？不该啊。”
有人说：“方圆百里的篮球比赛我都知道，十几号哪有市里的决赛？什么杯？”
楚曦晨戳戳越清，让他看群消息，问：“问你什么杯。”
越清正打瞌睡呢，被弄醒也不生气，慢腾腾摸出手机，皱着眉头在心里消化他们的聊天记录，看了有一会儿，意识逐渐醒过来，“篮球”、“决赛”几个词扎进眼里，他彻底清醒了。
什么杯？他上哪给造个杯去。
只是没想到楚曦晨迟钝至此，还在看着他，眼中写满询问。越清略舒一口气，正准备把人一个个踢出去解散这破群永绝后患。那边沈惜寻幡然醒悟，发了条长长的语音出来。
越清还在疯狂踢人，手指都快戳破屏幕，楚曦晨戴着耳机，点开语音，沈惜寻夸张的声音撞入耳中：“我知道了！有一周周五他逃课那天，加上周末，整整三天连个人影都没有！打决赛？打个屁的决赛！肯定是去泡妞……”
语音就此中断，楚曦晨低头垂眸，发现这个临时聊天群霎时只剩越清和他两个人了。
越清在他身边如坐针毡，盯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一个人踢还是不踢？他的手指停在半空僵硬如石头。
微信“叮”地响起提示音。
楚曦晨退出了群聊。
楚曦晨把手机放在小方桌上，扭头问：“你骗我？”
越清竟然嗫嚅，道：“不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也看不出楚曦晨现在是喜是怒，心中极为后悔刚刚给他戴了口罩，遮住半张脸，只剩一双极为清澈的眼睛，这叫人怎么招架。
楚曦晨转回去，闭上眼睛。
下车时越清在一大群来往的风尘旅客中牵住楚曦晨的手，终于没再走散。要各自分别，他却不想分别，甚至连手都不松，看着楚曦晨的黑发，却又不说话。
“别这样。”楚曦晨说这句话的语气莫名像那天那句“你好烦”，他手没动，说，“我要回家了，再见。”
越清松了手，看着楚曦晨坐上公交车，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从未觉得哪一年的秋天那么冷。秋风刮过来，把推平的寸头都吹得头疼。叶子在空中打卷儿，越清又想起楚曦晨从他耳边拿下一片枯叶。
有的事情不能深究，有时多个心眼又犹如多个把柄。
楚曦晨到家时，收到越清发来的消息，一张照片，那天越清把他的书签拿走，现在“登高自卑”夹在越清的书架上，一本叫《Lolita》的书里。
他回：这本译得不好。
越清发了语音，说：“我也不看书，译本哪个好哪个不好都没妨碍。”
不看书你要什么书签。
楚曦晨没再问，直接给越清打电话，一声都没响就通了，好像电话边的人一直在守着似的。楚曦晨捏着从海边带回来的海螺，被纹路硌得手疼，他浑然未觉，“越清？”
“啊？”越清轻声应，这辈子都没这么温和过。
楚曦晨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胸口闷得不行，像溺水像缺氧像濒临死亡，他好像花了很大的勇气，才说道：“我以后不给你补课了，一个月够了吧，抵一百块钱。”
越清好像没所谓似的，开玩笑道：“那再被洪启欺负也不找我？”
“我跟他妈妈说了，他妈妈揍了他一顿，他不敢再欺负我。”
“所以不再见面了？”
“嗯。”
越清笑了一声：“好吧。”然后挂了电话，毫不迟疑。
半夜楚妈妈起来上厕所，看到楚曦晨房里灯还亮着，吓了一跳，悄悄推门进去，楚曦晨坐在书桌边看书，但五分钟也没翻页。
楚妈妈发出点动静，不让楚曦晨被吓着，从后面摸了摸他的头发，问：“晨晨，怎么了？”
“睡不着。”楚曦晨一抬头，眼睛都有点肿。
楚妈妈说：“去喝杯牛奶就睡着了，明天还上课呢。”她去倒了来，看楚曦晨乖乖喝了，抱着手臂说，“为什么哭啊？我最近可没把你书扔了。”
“我失恋了。”楚曦晨信口开河。
“你什么时候恋过？”当妈的看不出儿子在扯那是假的，拿起杯子准备出去，楚曦晨那样子又实在可怜，她说：“就是真失恋了也不能这样啊，我还爱你呢，睡吧，晚安。”
楚曦晨爬上床，脑海里一阵咸湿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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