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东西放回原处，躺回床上，连挣扎都不用，两眼一闭一张，天又亮了。
虞嘉亦上午没来公司，接着下午也不见人，办公室的门始终开着，灯却没亮。
我本来还想，经过昨晚不知羞却失败的一战，再见面彼此多少会有些尴尬，却不料他干脆人都不见。
接着几天也是如此。
吃饭时梁铭说虞嘉亦被大老板召唤，一起去东南亚考察业务。
“泰国，马来西亚，柬埔寨。”梁铭满嘴含饭，却不耽误开黄腔，“这行程不错，做领导就是好，事做了，钱拿了，一举多得。”
我用筷子支着下巴给他鼓劲：“你加加油，说不定下一个跟老板出差的就是你。”
梁铭欲迎还拒，说笑半天，转到我升职的事，他交代我：“伊恩回来应该会找你谈，你准备一下，别到时候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想想吧，升职加薪，不升职永远拿那几千块，事还没少做。”
我本来的确无所谓，但上次几张纸就亏掉几千块，我心里也滴血，偏还嘴硬说：“钱不钱的，公司反正不会多给，关键不升职，报告永远都是我的事，我看着就头痛。”
梁铭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怎么？”我大惊，“难道升职了还要做？”
“不是。我听伊恩的意思，你升了后，瑟琳娜会调过来坐你的位置，以后你可能要带她做项目。”
晴天霹雳！
得亏我还戳着筷子，不然该下巴着地。
梁铭在我肩头拍拍，安慰道：“向钱看，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他懂我，但也不完全懂我。
真向钱看，我大概会更难过，因为谁也不会像我一样，荷包明明不够壮实，里头却早埋伏着两个无底洞。
填不满的钱包，人心也是。
虞嘉亦回来找我谈话之前，因为意外，我不得不先紧急出一趟差，还被副总指明带上瑟琳娜。
“瑟琳娜是新手，你带着她，随时给她些指导。”副总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官腔却是我望尘莫及的老辣，又一笑，挤眉说，“伊恩找我谈过，他认为你对公司的贡献被低估，我当然相信他的眼光，也对你的表现充满信心，加油杰克 。”
又是许诺，又是要挟，我能说不带吗？
但我只想说，去他娘的前途，这次工资如果不给我翻番，老子的价值和贡献就不配被说公平对待。
因为是临时出差，地方不算远，公司派车，我已经上车打完一个电话，瑟琳娜小姐还不见影。
司机老周跟我开玩笑：“冯总，今天带小蜜出差，莫这么严肃，放松点啦。”
公司文化，司机喊男同事都是xx总，有女同事在场就不敢放肆，因为怕被告性骚扰。老周敢这么叫瑟琳娜，是知道我不会乱说。
我靠在椅子上揉肚子，早餐吃的粥都没消化，一通邮件和电话下来，前天的饭都要往上浮。
瑟琳娜终于姗姗来迟，一身职业套装，精致高跟鞋，妆容明丽动人，若不是跟我同车，我都要以为她这是去出席哪个颁奖典礼。
老周吹了声口哨，被我拉关车门的声音堪堪盖过。
出事的是瑟琳娜的工厂，她之前接了梁铭分给她的一个在做的项目，目前货已经出得差不多，但公司质管同事验货发现工厂私自改磨具，剩下受影响的货值大概有二十多万美金。
钱说多不多，但也不少，关键这是瑟琳娜实打实的第一个出货项目，收不住尾对她的绩效考核很不利，所以副总把烫手芋头丢给我。
解决好了，瑟琳娜跟我都好过，解决不好，伊恩被打脸，以后我就只能在我现在的位置养老。
行车两个半小时，瑟琳娜全程忙着拍路边风景以及自拍发朋友圈，却没时间跟我讨论此次出差的目的，她深知尚方宝剑在手，该做的我赖不掉。
跟工厂开会，我们两个对阵五个，对方从老板到经理业务，个个谦恭，却坚持模具是越改越好，对大家都有好处，我们如果不接受，他们深感抱歉，但没办法往回改。
瑟琳娜柳眉倒竖，居高临下：“怎么没办法改，我们签了合同的，违约的后果就不是改磨具这么简单。”
对方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秃顶老头，面相敦厚，但言谈油滑：“张经理在大公司做的是大生意，我们小工厂，目光是短陋了些，但这磨具从头到尾都是我们承担开发维护，稍有不慎，磨具报废，上不了线，二十几万的生意事小，我这就怕贵公司赶不上客户那边的交期，一损俱损，大家都不好过。”
瑟琳娜听话不听音，只当对方怕了，摆起姿态又说：“大家按合同办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损不损还不都是你们做错事……”
会议在对方经理一声抱歉中暂时中断，接着几个人陆续起身，说是有重要事情需要马上处理。
十分钟后无人回来。
瑟琳娜开始坐不住，对我横眉相向：“杰克，你是来看戏的吗？装什么哑巴，事情没解决，你跟我都……”
这里没别人，我也不用装绅士，皱眉低斥：“舞台都是你的，表演完了就退场。”
“你，你说什么？！什么舞台？”
我不理她，起身去找刚才率先离场的中年经理。
他刚才耳朵后面夹着烟，手和工服上有油印，如果猜得不错，这个会议之前，他应该是在车间，一个懂机器或者生产，却又不惧老板的人，我觉得应该可以找他讨跟烟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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