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玄况一个人独自在驿馆踱步，远远看到一婢女经过。玄况觉得有些眼熟，蓦然想起那是伺候在染染的身边的那个小哑巴。便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自从染染被沈傕扣下，他已经有些时日没见上一面了。
走着走着，不知识哪儿飘来涓涓蒸汽气，四周雾汽蒙蒙的。直到看到不远处一方冒着白汽的池水，才晓得原来这驿馆后面挖了一方的天然温泉。
此时，那个哑巴侍女已经不知所踪。本来就不辨方向，现在又跟丢了，玄况只好全凭感觉在走，不知不觉感到脚下一空，原是走到了温泉池边。再往前多走一步，就掉进水里了。
玄况不禁暗自有点庆幸，转身准备向后走去。这时听见水底好像有什么动静，便止住脚步，侧耳静听。突然哗啦水花四溅，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脚。紧跟着冒出一个人来，白花花的一丝不挂。
偏偏好死不死的，一朵云飘开，月光刹白如雪，渡在那具光洁的身体上，像块莹玉在发光，通体柔韧流畅的线条以及湿贴在肩头滴着水的墨发，瑰丽魅惑散莹润的色泽。如出水芙蓉涟艳而美好的身子，正是染染的。
玄况目光顺着一捧水珠流淌进一双隆起的浑圆间缝里，再也收不回来了。被每一条曲线勾得魂都没了。
突然听到身后脚步声传来，玄况吓得一个激灵回过魂来，慌忙闭上眼睛，终于想起礼义廉耻，非礼勿视等等伦常纲纪上来，心突突跳的厉害，落荒而逃。
躲到不远的转角处，觑眼看去，原来是柴荣向这边走来，身后是那婢女端着一叠衣物。柴荣在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住脚步，背身说了一句密令，那温泉里的女子便上岸来，哑巴侍女立时上前拿着衣服给她包覆起来。
原来柴荣给染染传了洗澡的密令之后，就独自留她在这温泉里沐浴。恰巧给自己撞见。
玄况忙揉揉发烫的脸，整个人就像煮熟的虾子，又羞又愧。自己都要瞧不上自己了，玄况啊玄况，你也有偷鸡摸狗下三流的一天。
然而等他回去发现还有更下三流的，更没羞没臊的在等着他。
大半夜，他正襟危坐，找来一堆清心寡欲的经书埋头苦抄。手脑并用，一刻不敢停，只要闲下来，脑海里的月下芙蓉就冒了出来。只要一闭上眼睛，神思就就往不该想得地方飘去。
玄况正值少年青春懵懂的年纪，怀揣一颗躁动不安，蠢蠢欲动的心。哪受得了这样的视觉刺激。
他就这样忙了大半夜，终于昏昏沉沉，一歪头趴在桌上睡过去。
不知怎的就被染染带向里室，推倒在床。眼耳鼻身意，色声香触法，全是染染的一颦一笑，妩媚风情。曾几何时遥不可及的风景一下子坐拥在怀，发出致命的诱惑。玄况好歹也是一大好男儿，怎能承受得住如此撩拨，浑身上下都被点燃了，竟有些不自持。朦朦胧胧不知怎的，帐中你侬我侬和自己滚在了一处的人蓦地成了沈傕，且沈傕的手正一路往下游走。玄况倒抽一口冷气，像是兜头淋下一盆凉水，刚有起势的燎原星火，给浇灭个透彻。
此时拼了命用尽浑身解数，极尽之所能，终于，身体动弹了一下，一抬头，从经卷中坐起身来，长吐一口浊气。
他一把捂住脸，脑袋嗡嗡直响，这种临崖勒马再临门踹一脚的感觉实在糟糕透了，差点没闷出一口心头老血来。
后半夜，他索性也不睡了，将先前所学的修身养性，静神逸气的功法妙诀练了个遍，冥神打坐，静坐到天亮。
脑子里却一直在循环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老是在这种梦里和沈傕纠缠不清啊。啊啊啊啊啊，还有完没完，有完没完？
事实是没完。
接下来一连几个晚上，但到夜深人静之际，心中那道白月光便鬼使神差地倾泻在瓷润光滑的月下芙蓉之上。但往往在这之后像是给与惩罚一样，夜里梦中必然和沈傕在床上缠绵悱恻，几度春宵，差点城防失守。
玄况就生生地这样被夜夜折磨，身心和人格在现实和梦境来回冲击分裂重组，乱七八糟的过完了秋季最后一个时令霜降。
玄况那颗为染染怦然跳动的心也死在了这个深秋。
此后，即便染染一丝不挂地卧在他怀里，他都能坐得比柳下惠还端正，心静如水，波澜不惊，不眨一眼。
已然爱无能了。
但是，也从此不能直视沈傕，无论在多么正经的场合。
光天化日之下，一遇上沈傕，玄况老远就心虚地低下头，错身而过。虽然完全不是出自自己的本心，虽然梦里的自己还是那被压的那一方，但到底是自己凭空做出来的梦，怎么也算是自己心思龌龊，氵壬人在先。自是没了半分理直气壮。被狠狠欺负了，也不能找那沈傕声讨。毕竟，是自己造梦，反倒是沈傕清清白白无辜如斯，毫不知情地被自己夜夜来拿意氵壬。这么说来，苦主应该是沈傕才对。可是自己明明才是...唉，真是有苦说不出呀。
......
紧赶慢赶，终于在这一天的晌午时分，抵达京都。大部队停留在宣武门外。沈傕和绥靖王进宫面圣。
绥靖王正好顺路将玄况送回宫里。不料，离宫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就迎面围上来一队侍卫，将马车给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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