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川这些天很苦恼。
不知道是为什么，从艺术节那天起，清华对他的态度就不太一样了。
明面上看，他也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
上课认真记笔记下课一块上厕所，中午一起吃饭，一点毛病没有，可就是隐隐觉得有点不一样。
就在今天下午，连霍宇都悄悄过来问他，是不是又偷偷给清华买东西了。
“没有啊。”王柏川借着丢垃圾的功夫，在霍宇旁边落座：“真没有，这个月的菜钱我都还没给他。”
说完瞄了一眼认真背书的清华，压低声音说道：“不然，你替我去试探一下吧。”
“成。”霍宇从赵尽霖大腿上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蹭到了葛清华边上，开门见山道：
“清华，我怎么感觉你不太对劲啊。”
“有吗？”葛清华正拿着小刀削铅笔，语气如常接道。
“有啊，就好比中午，王柏柏递耳机给你你不要，平时你都是跟他一块听歌趴桌上午休的。”霍宇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他。
“中午有点累，想静一静。”葛清华手上一下一下削着，不慌不忙道。
“前天王柏柏拿糖给你你没接？”霍宇挑了挑眉毛。
“太甜了，不想吃。”
“微机课你Excel不会用公式，王柏柏就在你边上你不问他绕一圈来问我？”
“怕冷落了你。”
“这样啊。”霍宇斜着眼睛看着葛清华手上削断了的铅笔，凑过去悄悄说道：“清华，你就说嘛，是不是王柏柏欺负你了，我去揍他，给你出气。”
没等葛清华张嘴，他挥了挥拳头：“管他呢，清华不高兴，打一顿再说！”
“等等等。”葛清华扯住他，拉了回来：“我没有不高兴，我就是……”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一定告诉你。”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他只好用缓兵之计拖一拖。
霍宇问不出答案，便让他做个保证，放过了他，转瞬给他介绍起自己最近看的一篇文。
教室后头，赵尽霖恨铁不成钢地瞧着瘫在桌上满面愁容的王柏川。
“你就不能直接跟他说？磨磨唧唧看着烦人。”
王柏川睁着眼睛发呆，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总有种时机没到的直觉。
“说出来他要没那意思，不是给他添麻烦吗？”
“那你就死开一点，别顶着张臭脸在爹这甩脸色。”赵尽霖一脚踹在他椅子上，险些把他踹倒在地。
赶巧霍宇回来了，王柏川扶好椅子，伺候太子爷坐下，眼巴巴地问道：“他怎么说？”
“没到时候不知道怎么说，我推的文他也觉得好看，他说男主的性格很讨喜，等考完暑假找点时间看看……”
“你等等会？你去了这么久就讨回来半句话？”王柏川止住他的长篇大论。
“对了，还有个事。”霍宇踩了他一脚，义正言辞道：“是你让清华不开心了！所以打一顿再说！”
王柏川边招架霍宇的袭击，边在心里思忖，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课间，邓清芸又来了。
“清华，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二十七封信，我马上就走，不耽误你时间。”
她现在每天固定来一次葛清华班上，刷一次存在以后就走，跟打卡似的，丝毫不拖泥带水。
眼瞅着清华把信丢进了桌腿上绑着的塑料袋里，王柏川心里突然冒出危机感。
按理说，邓清芸送来的信，该是看都不看，直接丢进垃圾桶里。可现在清华不仅好好收着，偶尔还会抽上一两封看。
这可真是愁坏王柏川了。
这样下去，估计没意思都能看出个意思来了。
好容易挨到葛清华去上厕所，趴在桌上装睡的王柏川留意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迅速从袋子里拿了一封出来，屏着呼吸拆开看。
“葛清华同学，你好。
今天早上，宿舍楼下的花开了，黄澄澄一片，煞是好看。
我想要将这抹亮色铺满你的眼眸，却又不忍折去它的自在悠悠。我不禁想，你若在我身旁，共赏夏意，该有多好……”
王柏川吞了口唾沫，手忙脚乱折好塞了回去，趴回桌上。
假意忽视掉葛清华拉椅子的声音，王柏川心想，天天看没准还真有可能看出好感来。
下半年就分班了，他作为艺术生铁定是去文科班，清华这成绩一定是零班，不出意外邓清芸也会在零班。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有花堪折直须折。
时不待我。
急。
他扭过头，漏出一点点缝隙偷看。
葛清华甩干净手上的水，顺手从袋子里扯了封信出来。
尽管他对邓清芸确实没什么意思，但并不妨碍他看看现在的“情信”一般都怎么写，兴许以后能用得上。
是以，他在王柏川忐忑与纠结交杂的心情中，展开了信。
“……我总是孤独一人，原以为你与我同病相怜，不曾想到，你有挚友相伴。
当日我想向王柏川问些你的喜好，他不漏口风，甚至用你喜欢他来搪塞我。
真羡慕你。”
“……”葛清华回过头去，仔仔细细再看了一遍。
没错，他没看错。
葛清华的眼神锁定在“喜欢”两个字上，初看之时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掌心发热，手指不自觉捏皱了信纸。
掩藏在欣喜背后的，是混作一团分不清孰多孰少的慌乱与自我安慰。
只是堵住邓清芸的话头而已，不要想太多了。
葛清华故作镇定把信放回袋子，端正地坐了一小会，偷偷瞥了一眼边上的王柏川，谁料透过胳膊肘的缝隙，撞上了那点漆黑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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