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教室里最后一个人也走掉了，桂璨又拨了一遍虞应旸电话。经过漫长的嘟声后，对面仍旧是机械的女声，提醒他手机主人没接电话。
桂璨不满地啧了一下，走廊外传来人的脚步声和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没过一会儿，李淮就探身进来，疑惑地盯着他，问道怎么还没走。
桂璨心里郁愤，面上不动声色，对班主任笑了笑说：“啊，在清书包呢，马上就好。”
李淮微微蹙眉，“还以为你破天荒地在用功呢。”说这话时，他不曾看着桂璨，继而仓促催道：“那你快点，学校马上就要锁大门了！”
桂璨应了声好，把书包甩在肩上，书包很轻，没什么重量，和他沉重的心思截然相反。
李淮同他并肩下楼，两人没聊几句，就往两个方向走去。桂璨没走出几步路，背后有声音叫住他。
是李淮，他折反几步，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问：“你最近和十一班虞应旸走得很近？”
桂璨怔了怔，虽是问句，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李淮看出学生的踟蹰，干脆道：“虞应旸学习成绩很好，你多向他请教，接受点好的影响。”
桂璨如释重负，心里松了口气，挠挠脑袋笑着说：“知道了，谢谢李老师关心！”
李淮又说了些叮嘱的话，总体就是在劝桂璨一心向学，少整些幺蛾子。桂璨一个劲儿地讪笑，点头如捣蒜。末了，李淮问他新换的座位怎么样。
桂璨老实回：“挺好的。”除了全班男同学都羡慕嫉妒恨，要忍受来自各方酸葡萄的眼刀以外。
李淮心安地浅笑一下，低头看表，终于结束话题，摆摆手说：“快回家吧，路上小心。”
桂璨乖觉地点点头。
77.
虞嘉返回病房，靠在门框上，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偎在病床上发呆的虞应旸。
他走近，虞应旸听见响动，回过头与他对视，虞嘉从裤兜里摸出一盒润喉糖，呈在掌心问：“要吃吗？”
虞应旸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点一点头。
黄色水晶硬糖刚落在嘴里，强烈的柠檬薄荷味让虞应旸脑子一激灵，配合着麻药过后的剧痛，使原本麻木的神经此时此刻清醒得一逼。
虞应旸含着糖，没有咀嚼，试图用口腔温度一点点融化这份酸甜。不对，酸大于甜。
虞嘉把虞应旸的手机还给他，揶揄：“你业务还挺忙的啊，手机都快被未接来电震没电了。”
虞应旸压根不理调侃，飞快接过来，滑开屏幕，埋首打字。先前的低气压骤然消失，整个人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虞嘉站在一边，也有些疲惫，他扫了眼自己的手机，佯装咳嗽了几声，拳头抵在嘴角处，开口说：“你先住两晚，后天我来接你出院。”
虞应旸抬头看他，翕动了下唇瓣，最终还是没吐出咄咄逼人的台词，缓声应了个好。
虞嘉退出病房，在指尖夹了根烟，回微信：半个小时后，五月花大酒店见。
78.
桂璨接到虞应旸回复时，差点没从原地一蹦三尺高。
虞应旸只说失约对不起，却不解释原因。桂璨心里莫名突了几下，虽然不至于恼怒，但总归不好受，握着手机犹豫该怎样追问不惹人厌烦。
桂璨：今天阎王表扬你了，要我向你多学习。小女孩近朱者赤，近你者甜.jpg。
你爸爸：为什么提到我？
桂璨：emmmm，因为你很优秀？蒂花之秀.jpg。
你爸爸：请记住我的名字，和我操/你的姿势.jpg
桂璨：……翻白眼.jpg，这位同学你真的很不好相处.jpg。
你爸爸：下次我补给你。
虞应旸没头没尾冒出这样一句，桂璨心一紧，同时又有些没来由的甜蜜。
桂璨：那我可以不可以自选补偿啊？
虞应旸手指比心先行，一刻都没耽误地回了个“嗯”。
桂璨大喜，立刻回：爸爸，我们星期天去约会吧。
虞应旸愣了六七秒，望着自己缠着纱布的右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桂璨直勾勾盯着手机屏，虞应旸没有回复，也没有正在输入，他十分忐忑，心忖自己是否操之过急，毕竟男生和女生大相径庭，相处方式也不同。虞应旸又是个典型阴晴不定的主儿，喜好他没摸透半分，只能按着俗套方法出击，如果……他不喜欢，直接拒绝，那可真有点挫锐气。
就当他越想越不着边际之时，手机背光亮了亮，虞应旸回了信息。
你爸爸：好。
桂璨正在等电梯，握拳暗喜，心中大叫“yes、yes”，我爱的boy答应我出去约会了，今天是我人生中最美好哒一天！
愤懑的情绪一扫而光，还得强压住不断上翘的嘴角。
虞应旸摁黑手机，后仰靠在病床上，迟缓地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空气里有稀薄的碘伏味，还有特属于医院的凉意。
他住的四人病房，离抢救室不远，隔壁床在帘后窸窸窣窣翻身，间隙有医护人员推着伤患经过走廊，不时有人在狭长楼道里低语。依稀可以分辨出哪些腔调在压抑，哪些带着疲惫。
虞应旸保持着一个姿势，目光落在桌角红彤彤的几颗苹果上。
他被这暗中的红刺痛了眼。
他恍然看见胡睿晟坐在床边削苹果，他很笨拙，果肉也被他削去了大半，可是红艳艳的果皮还藕断丝连着，他抬眼，一脸遗憾地说：“小旸，你说得没错，我真不适合干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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