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从桂林米粉店出来，桂璨摸摸浑圆的肚皮，发出一声长叹，是填饱食欲后的喟足。
虞应旸瞟他，唇上亮晶晶的，像涂了层油，他递了张纸巾过去，指了指自己的嘴。
桂璨笑着接过来，用指腹挠了挠男朋友掌心，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虞酷哥也微微一怔，心尖儿颤了颤。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有不少学生家长正拎着保温饭盒陆陆续续地同他们擦肩而过。桂璨见了，勾起回忆道：“初三快中考那会儿，我妈也天天这样跟我送饭。”
他垂眸自笑了一下，继续说：“她老喜欢跟我包饺子吃，玉米猪肉、三鲜虾仁、番茄牛肉……反正那段时间，我一看到饺子就条件反射想吐，胃酸直泛……但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反复吃，她咋就老整不明白呢……”
虞应旸没接茬，沉默。
桂璨微微侧头看他，察觉出异样，小心问：“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虞应旸看了眼手机，岔开话题，淡道：“你赶紧进校门。”
桂璨奇异：“咋了？你不跟我一块进去啊，又要逃课？”
虞应旸又低头看手机，有人在微信上敲他，心不在焉地回了个“嗯”。
桂璨纳闷，觉得这人真的是个迷。
“那我陪你吧。”
虞应旸抬头看他，当机立断地拒绝：“不用，我有事，陪不了你。”
桂璨怏怏，撅了撅嘴，哼了一声。心说，不用就不用呗，脸色那么难看，怕我捉奸啊。
“过来。”虞应旸把声音压得很低，勾了勾右手食指。
桂璨一怔，自觉地凑到跟前。
虞应旸一把捞过他脖子，捏住他后颈肉，贴在耳边，说：“乖乖上晚自习，放学等我。”
桂璨瞳孔蓦地一缩，对方的温度从掌心传来，灼烧着皮肤，他差点脚下一软。
桂璨僵着身子，感觉到虞应旸慢慢勾起唇角笑了。
“好，那你要说话算话。”
虞应旸轻轻“嗯”了一声。
73.
这个城市，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大街上的乞丐如此，朴实无华的工人如此，一脸憔悴的白领如此，大家上了地铁，挤在一块，对生活冷漠的重复，却又是在有条不紊地生活着，好似在积攒经验值，一步一步向高级迈进，大家在上帝的眼皮底下，规规矩矩地转动。
可偏离生活只需要那么一瞬。
虞应旸皱着眉，左手握住玻璃杯，接过对面男人递过来的文件袋——没有经过特殊封口，只是在扣口简单的围了三圈。
“就这些？”他看完里面的内容，不满地问。
男人是个高额头，宽脸庞，神情冷漠地摇了摇头。
他们坐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客人进出频繁，会有冷风倒灌进来，俩人都缩着身子坐不住，该交流的交流完后，就互相告辞了。
虞应旸把文件袋夹在腋下，没走出多远，就有人在背后叫他，他一回头，发现是咖啡店替他点单的服务员。
“有什么事吗？”
“你忘了这个。”
说话间，一道寒光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他下意识拿手去挡，感觉一个冰凉的东西刺进了肉里，温热的血溢到虎口，如墨大颗掉下。这种感觉对遇刺者和行刺人来说都是奇异的，就好像不是刺，而是沼泽似的肉将刀子吸进去，又慢慢吐出来。
服务员又刺一刀，还是这种感觉。
周围一片慌乱有人发出惊叫，他一脚蹬开行刺者，适才还凶神恶煞的人此刻龇牙咧嘴地往地上坐。
“为什么要这么干？”虞应旸忍住钻心的疼，咬牙问。
服务员乌沉沉剜他一眼，不回答，爬着找掉落在地上的行刺工具，虞应旸比他更快，将沾了血的凶器踢飞，继续在行刺者肩上又补了两重脚，大汗淋漓地捂着手掌向后退，他听见远方传来警笛声。
74.
虞嘉见到虞应旸的时候，后者好整以暇地坐在病床边，手上裹着厚厚一层纱布，刚刚缝了针。他比虞嘉想象的要平静，没有什么怯意，整个人异常清醒。
警察刚刚问完案发经过，关心了一下伤情，留下联系方式就走了。
“是你？”虞应旸往病床上头坐了些，拉出个安全距离。
“怎么了？”虞嘉皮笑肉不笑，“不想见我？”
虞应旸漠然。
虞嘉脸色变了变，“上次在VOIX打架还嫌不够，这次非得见血？虞应旸，难道我是专职替你擦屁股的吗？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当个正常高中生吗？”
虞应旸就跟没听见似地，突然说：“我想见虞静。”话落，扭头看向窗外，脸色晦暗不明。
虞嘉一愣，不知从哪儿拉出张椅子，捏着眉心坐下来，语气不疾不徐，“旸旸，大姐最近还不能回国……我知道你受到了惊吓，但你也体谅体谅大人的心情，好吗？不要老是想一出做一出，我这每天都像陪你坐过山车似的……”
虞应旸冷笑打断他，“舅舅，你收了我妈那么多钱，不就是专职做我贴身保姆吗？怎么还有那么多抱怨……”
虞嘉一梗，维持着表面风度，淡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挺伶牙俐齿的。”
“她要把工作室搬去纽约了？”虞应旸问。
虞嘉“嗯”了一声，习惯性地从荷包里摸出烟盒，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医院，就又塞了回去。
“看新闻知道的？”虞嘉平静地问。
这回换虞应旸“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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