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你不上车吗？”虞应旸虽是在发问，朝他伸出来的手却不容置疑。
桂璨挠了挠鬓角，问：“我们去哪儿？”
虞应旸已经进了后座，半张脸掩在昏暗里，手仍朝向他，是邀请的姿势。
“不是说过了吗，可以好好说话的地方。”
桂璨摸了摸鼻尖，还在犹豫。
月光从云层后泻出，照在反光的水坑里，投射出了一个接一个由水纹组成的平行世界。桂璨低头，最近的积水里盛着他模糊的轮廓，他抬腿，踩碎了脚底的世界，上车挨着虞应旸坐下来。
车子平稳行驶在夜色里，两人良久都没有说话。
沉默里弥漫着安心的暧昧，伴随着偶尔的颠簸，让两个年轻人的肌肤微微相碰，再若有似无地分离，一下又一下，一次又一次，反复再重复，驶向目的地。
58.
下车后，桂璨惊觉他们到了虞应旸住的小区。
“我们，回你家？”桂璨忍不住问，语气像是有些不自在。
虞应旸面色如常，点一点头。
等进了电梯，轿厢里只有两人，桂璨更显局促。
虞应旸从电梯门的反光里打量他，眉心蹙紧，问：“你怕什么呢？”之前不还没心没肺地亲自找上门来过吗？
桂璨假装清了清嗓子，用余光虚看身侧人，身量相似差不了几公分，肩膀比他略矮些，视线范围几乎齐平。
“没怕啊，你瞎说什么呢！”
“——叮——”一声，电梯恰好达到。
桂璨松了一口气，跟着虞应旸走出去，穿梭走廊，再走进家门。
“啪”地一响，室内登时亮堂堂，桂璨眯了眯眼睛，颇为熟悉的高贵性冷淡风格。
虞应旸从厨房拿了瓶水递给他，扬扬下巴，道：“跟我来。”
桂璨跟在他身后，拧开瓶盖喝水。
喉咙被清凉的水滋润后，心也跟着平静了不少，直到虞应旸领他来到这个房间。
桂璨瞳孔骤然缩紧，下意识张开了唇。
“喜欢吗？”
虞应旸转过身来问。
桂璨滚动了一下喉结，艰难地开口，音调都有些颤抖：“这些、都是你的藏品？！”
虞应旸云淡风轻：“也不算吧。”
桂璨瞬间回神，目光熠熠地盯着那一排排井然有序、打着灯光的陈列架，如同超市的开放式冰储物货架，只是那里面码着的不是需要冷藏的食物，而是一双双绝版珍藏球鞋。
从AJ，喷泡到各种眼花缭乱的联名款，几乎搜罗了市面上最火最爆和最难搞到的鞋款。有些稀有联名款，连桂璨都没见过实物，只是望图止渴过。
桂璨咳嗽一声，目光黏在了鞋上，怎么都移不开，也舍不得移开。
他凑到鞋架前，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缩了一下，转身看向隐藏得很好的骨灰级sneakerhead——虞酷哥，按捺住震惊问：“兄dei，你这些都是真的吧？我没在做梦吧……你连菲董和chanel联名的黑白Hu NMD都有？！”
虞应旸嘴角上翘，指了指白色的ultraboot鞋底。
桂璨视线落在了虞应旸指的位置，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双鞋竟然还是定制的！鞋底侧面有虞应旸名字的拼音，黑色勾金边的英文字母简直要明晃晃刺瞎了桂璨的24k金狗眼！
桂璨沉沦在震撼和嫉妒的相互交织中，他沮丧地撇了撇嘴，降低身子，屈膝坐下，下巴搁在膝盖上，乌黑眼珠里朦胧着一层不甘心。
“你太坏了！”桂璨小声嘟囔着，“你怎么能这么坏呢……虞应旸……”
同时，他也打从心底佩服，虞应旸不显山不露水，太他妈淡定了！这要换成自己，早就拍拍拍，ins、朋友圈、微博，虎扑……甭管啥媒体社交软件，绝对咔咔一顿发散，唯恐天下鞋友们不知道自己这么牛b！收藏这么厉害！
“你、你他妈……”桂璨抬头，看向虞应旸，这位刚刚掉了马甲的骨灰级玩家，愤愤道，“是个狼灭吧！”
虞应旸二话不说，从鞋架里挑出一双蓝白OW联名款AJ1，放在了男孩面前，道：“42.5码，全新未穿过sample，有abloh virgil亲笔签名。”
桂璨仍在情绪山谷里驰荡。
他咽了口唾沫，死死盯着和自己脚上款式一样的蓝白AJ元年，却更稀有的版本，颤巍巍问：“你、你这是个什么意思？”炫耀？草！
“我不是说过吗，送你。”虞应旸轻飘飘地说，落在桂璨耳朵里却像有雷霆千钧。
“什么？！”桂璨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虞应旸。
在普通人眼里，这可能只是一双普普通通、毫无亮点的球鞋，可在发烧友眼里，这就象征了金钱都买不到的稀有，如果谁拥有联名款式签名版，或者定制版，就是站在了潮流江湖的顶端，可以笑傲群雄，睥睨风云。
虞应旸俯视他，眼神磊落，倒不像是在开玩笑。
桂璨勉强牵扯出一个笑容，“那个、你、你对我这么大方，该不会是想听我叫你声爸爸吧。”
这回换虞应旸一滞，旋即笑起来，笑挂在面具上，眼角向下弯，嘴角朝上弯。
“你这一天到晚的都想些啥呢？”虞应旸问，“……是不是得喝点脑白金补补？”脑子可是个好东西，这边建议你还是得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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