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看向苏万的目光变了变，神色中有些意外的样子。他安抚着过分激动的小孩，鼻尖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冷静点，把你老师找来不如把他带走。”黑瞎子看了一眼正在打电话的胖子，心想居然还是要求到他，等人来了之后怕是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解雨臣搭直升机到这里的时候吴邪几乎就只靠着机器维持了。苏万在学校里根本没听说过这么大的维持剂量，所有药物全部原汁打进去，稀释配比什么的全部跳过。他看着病床上的吴邪，这么多年第一次意识到死亡是什么意思。生命指标还可以维持，然而某些东西真的已经消失了。
解雨臣从直升机上跳下来，先给了黑瞎子和张起灵一人一拳。他的指关节立时见了血，没人多说一句，场面诡异的可怕。胖子拉着急诊的大夫告诉他们吴邪要转院，医生看他们几个都像看疯子似的。
“从临床上来讲他已经接近死亡了，脱离现在连着的那套机器他就得死。你们想给他从屋里挪到飞机上都不可能。”
“那就都带走。”
解雨臣显然是不想跟他们废话。他身上衣服还算笔挺，走进乱糟糟的急诊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位漂亮且阵仗庞大的男人一进去就吸引了很多目光，然而在他看向要接的人的时候，众人能感觉到他身上某些东西一下就破碎了。
“带走……”解雨臣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他也许设想过情况糟糕，但肯定没有现实糟糕。他带来的医疗团队都很专业，携带所有连在吴邪身上的器械一起转移。夏池塘这次也跟来了，看来是之前已经和胖子打好招呼，要他联系医院的一些手续，现在正有条不紊地跟着交接。空间有限，加上吴邪身上的器械超出预期，一行人不能全跟直升机撤离。解雨臣站在直升机跟前拒绝了黑瞎子和张起灵同行，看得出来在尽力克制，但还是忍不住撂下狠话：
“敢做敢当。你们敢把人折磨成这样，就该做好见不到最后一面的准备。”
盛怒之下的解雨臣听不进任何劝阻，差点当着人拔枪出来，看得出来是真的无可转圜。漂亮男人带上还算有用的苏万和黎簇乘着直升机离去，黑瞎子和张起灵甚至没有机会去申辩，买了最近一张机票，匆匆踏上归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动静还是惊动了一些人。吴二白听到消息的时候几乎晕厥，打算直接扯一张机票飞去北京，却被早有安排的解雨臣用舆论压力硬生生按在杭州，用于消除这次声势浩大的营救行动带来的影响。吴邪的会诊申请雪片一样被迅速发往世界各地，医院专门腾了一层病房用来隔离和网络视频会议。黎簇在直升机的颠簸中醒来，报告了吴邪从小沧浪那里吃了药的事情，接着人被请到医院，连逼供的过程都没有，直接剁了人一根手指。
“你不该给他这种东西。”解雨臣原话道。
毒物化验的报告即时被呈递上来，相关专家会诊意见一致，血滤机很快安装上去。吴邪失血过多，倒是多亏了那种药的缘故没有全身形成血栓以致不能输液的地步，但血管穿刺也的确费了一番工夫。大量的血液和相关成分被输注进去，等到黑瞎子和张起灵赶到的时候，吴邪的生命体征竟然在渐渐趋于平稳。
“你们给不了他应有的生活。”
解雨臣心力交瘁，短短几天的工夫却像是老了几岁。他坐在吴邪的病房外面叼着一根烟没有点燃，披着外套，缓缓吐出一口气。
“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三十多岁的男人在医院的走廊里流眼泪，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是真的像是穷途末路了。他不信神佛，这辈子活得潇洒却也无趣。这医院是他花了大价钱砸出来的，若不是他进来之前便告诉所有人这人务必救活，估计现在手上已经叠了一摞病危通知。他这时才觉出有钱的好来。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留住他心爱的人的命，在吴邪很可能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的时候，有人会因为解家的权势想到他，让他有资格参与到这场与死神的竞标中，最不济，他还能见到人最后一面。
黑瞎子和张起灵都没有说话，胖子坐在解雨臣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苏万和黎簇已经扛不住在隔壁病房睡着了，医生检查之后发现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现在看向身边这几个人竟也是好好的，就好像这次下斗所有的灾都让吴邪一人挡了似的。解雨臣冷静下来，看着夏池塘递过来的文件，只觉得眼睛酸涩。
“苏万说，他进去给你换了眼睛。”
解雨臣看到黑瞎子的表情突然凝固在脸上，接着猛地看向身旁的张起灵。
“你什么都不知道吧？你让他跟着去，都不知道他喝了那种药。那种药能让他的生命和血液燃烧二十四小时，叠加一倍就要减少一半。他喝了整整三副，你居然都没拦住他。”
解雨臣觉得好笑极了。喝那种药是十分痛苦的，吴邪肯定是要在地上撒泼打滚才能缓解，黑瞎子居然三次都没发现。他将吴邪的毒理报告摔在人脸上，觉得这人真是荒诞。
“等着吧，看他醒过来瞎了你就高兴了。他本来就蠢，这下看不见了，又蠢又瞎……
他站起来，身上的衣服就掉落在地上。解雨臣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决心。
“开个价吧。”他冷冷道。
“离开吴邪，他的下半辈子我养，我决不允许你们再靠近他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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