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笑不禁纳闷地笑起来：“林现，你说念高中那会儿我对着你吃辣条的时候，你怎么没抽死我呢？”
后者凉凉瞥了她一眼：“你也知道啊。”
艾笑的五脏六腑百毒不侵，什么垃圾食品都吃。从前没留意到他是个讲究人儿，回家路上不记得光顾了多少回小区附近的路边烤串。
她肯定请林现吃过。
可忽然就想不起，他当时有没有吃了。
对现在的他印象过于深刻，艾笑无法想象十七岁的林现拿烤串的模样……总觉得他的表情会十分崩溃。
“诶林现。”她忍不住好奇，“高中我们买烤串的时候，你吃了吗？”
对面的青年轻轻扬眉，用余光扫了她一下，语气模棱两可的：“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林现把餐盒推过去，“自己想。”
盒子里是一堆被开膛破肚的烧麦。
*
大概一半小时后，白琰匆匆忙忙赶到接待室。
她手里正在做一个专题，接到艾笑的电话立马加速赶工，刚有空就跑过来了。
“你那债主怎么又出事儿。”
白琰把包仍在沙发上，崩溃地抓头发，“她一天到晚的瞎折腾，都不用读书吗？怎么考上三中的啊？”
艾笑这时已经吃过饭了，有力气和她讲述来龙去脉，这实在是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一天。
两个人喝完了一壶秀芽，对着空杯子同时默契地叹口气。
艾笑：“所以我明天还得再请一天假，麻烦你替我跟老大说一声。”
“这个倒是没问题。”白琰发愁地摁着脑袋，“不过等等，我得缓一缓……意思是说，他们要你自己去交赎金？靠谱吗？会不会有危险？”
“……这就不是在我能考虑的范围之内了。”艾笑对此倒是看得很开，“危险不危险，那不还是得去吗。”
毕竟她是一个没有战斗力的弱鸡，除了尽人事，也就只能全程依仗警察叔叔们，看自己的运气。
“也是。”白琰同情地颔首。
知道她心软，如果换做是自己，八成不会想管小屁孩的死活。
这磨人漫漫长夜有了个伴儿，过着也就不那么难熬了。
艾笑和白琰挤在沙发上，靠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消磨时间。
然而即便是常年加班的市局刑侦，到了凌晨依旧显出点寂寥的冷清来。
兵荒马乱的内心一旦随着气氛沉淀，她便不受控制地想起白天在宴会厅上的事。
发生了太多意外，多到来不及消化。
眼下一件一件的琢磨，才觉得心情沉甸甸的，快要溢出来。
比如让汤明媚指着鼻子奚落，比如林现神兵天降的救场，再比如她同何子谦时隔五年的交谈。
倘使没有谭悦中间插进来的变故，艾笑大概一整夜都会琢磨他的那几句话。
平心而论，是有些难受的。
“我没明白。”白琰支着下巴摇头，“何子谦被金钱腐蚀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有必要这么失望吗？”
艾笑：“那不一样。”
他亲口承认和她们自行理解，两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艾笑把堆满茶渣的玻璃杯连转了三圈，“我甚至想过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者是在韬光养晦，哪怕他跟我说他不喜欢音乐了想转型当个演员，我都能接受……但听他就这么地承认了，我心里突然很空。
她头疼地闭上眼睛，“像少点了什么……可是少了什么呢？”
白琰却简单直白地说：“少了信仰吧。”
艾笑茫然且怔忡地抬眸。
随后她急于解释地开口：“我是真的没对他再有那种想法……”
“我懂。”白琰安抚似的往下压了压手。
“可是你将何子谦当成了你人生的灯塔——这是事实。”
她说，“最开始被他吸引，就是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自信、阳光与肆意，这些你没有。人对于优秀的事物总是憧憬而崇拜的，所以你喜欢他。
“你把他看做生活的动力，你人生的目标。哪怕你们一刀两断了，这些年你不也一直在关注他的动态吗？”
艾笑张了张口，似乎是打算反驳，可白琰太了解她了，句句扎到要害，一针见血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白琰靠在沙发上，“你自己曾经为之奋斗的事业半道夭折，因此才更希望他能继续为了梦想而努力，看到他仍旧往前走，心里就会感觉安慰……可惜他也没有。”
“正是由于发现他没有，你才会难过，对吧？”
艾笑像是第一次剖开自己的心思，整个人前所未有的凝滞住了。
何子谦在白天说过的那些话潮水般淹没上来。
——“你以前不是立志要当新闻记者的吗？你读书也不差，人又用功，现在呢？”
——“无论是哪一行，做到最后都没人敢保自己的想法可以一成不变。”
——“所谓初心，本来就是一口毒鸡汤。”
白琰说得对……
白琰说得对啊。
她其实，只是潜意识的自己的希望交给了何子谦。
因为自己印象中的他是无所不能的，这才不愿接受他随波逐流的现实。
而一旦这种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印象被打破，人就忍不住地失落。
艾笑盯着光可鉴人的地板，深深摇头叹道：“为什么我已经放下了，可一想到过去、未来，脑子里还是会冒出这个人？”
白琰伸手拿开了她握在掌心里的玻璃杯，“艾笑。”
“你这些年都是走的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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