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笑明白他的担忧。
如果自己没有报警，乖乖拿钱赎人，歹徒为了以绝后患，大概也是要动杀心的，以避免她事后再联系警方，暴露行踪。
林现看着她：“如果你害怕，我们可以派一名女警假扮你去交赎金。”
“但前提是，绑匪不知道你的样子——谭悦手机上有你的照片么？”
她并不清楚。
不过就算没有，朋友圈深挖下去或许也能找到，毕竟她的动态挂半年。
艾笑垂眸合拢十指，像是在斟酌似的，十指紧贴又松开。
忽然答非所谓地开口：“会有警察保护我吗？”
林现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语意不明：“我会保护你。”
艾笑对上他的视线，她不知道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什么，居然极轻的牵了牵嘴角，“好，那我去。”
计划是在会议上就研究好了的，一共两套方案应对她的抉择。
“绑匪在信息里提到‘我们’，说明他有同伙，据现有的资料来看，约莫是一到两个。”
林现在A4纸上给她讲明天的具体安排。
“这就有可能会出现一部分人前来和你交易，另一部分人留在现场看守人质的问题。”
艾笑若有所思地听着，“不可以要求他们把人带着一起来吗？”
“你可以这么要求，但他们同意了，也不一定会照做。”林现画了两个圆圈，中间连起一条线，“因此为了万无一失，我们会准备两队人，一队跟着你去交易，另一队等手机定位出来后，赶去现场救人。”
但手机定位的只是手机所在的地方。
谭悦有没有跟着手机走，谁也无法保证，如果一旦发定位之处没有人质，那剩下前来取钱的绑匪就至关重要了。
“明天我的车会一直跟着你。”林现把一副蓝牙耳麦交给她，“不用担心，我随时都在，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一切准备工作安排妥当。
市局出手很大方，直接给她取了一笔现金装在袋子里，袋子看上去有点说不出的别致，也许连提绳都动过手脚。
万事俱备，现在就剩最关键的交易地点和交易时间。
艾笑深吸了口气定定神，按照警方的吩咐给谭悦的微信发过去一条钱已筹齐的短信。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对方回话——
明天早上六点，等消息。
*
何子谦待到八点便被汤明媚的夺命连环call催走了，他留下话说是忙完之后会再赶过来。
艾笑没打算回家。
现在就算回去了，她也睡不着，离第二天的六点还有不到十个小时，她要在刑侦的接待室内一直等至天亮。
外面办公区的灯有一部分已经黑了。
艾笑漫无目的坐着地玩手机，也不晓得玩了多久，门口“哐哐”两声敲，她一转头，望见林现正站在那里，拎着一个纸袋子，一杯豆浆。
他把外套脱了，只穿一件白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整个人瞬间变得清爽起来。
“饿不饿？你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林现将打包的简餐放在桌上，“我去楼下买了点包子和烧麦。”
艾笑往旁边坐了坐，给他腾位置，一边道谢一边拆开包装。
酱肉的香气扑面而来，她才感觉到自己是真的饿了，抽了张纸巾去捡包子，有些新鲜的感慨：
“想不到你居然也会去这种苍蝇小馆买吃的。”
她咬了一口，“要是不说，我八成会以为是你自己做的。”
林现听出话里的打趣，于是不冷不淡地笑了笑，掰开一次性筷子，把包子馒头替她夹到盘中。
“刚刚为什么不选择让我们派人去帮你交赎金呢？”
沉默之后，他突兀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艾笑嚼着包子，垂眸想了想：“你们去，对救谭悦回来更有帮助吗？”
林现：“……也不是。”
她便笑得理所当然：“那不就好了。”
他忍不住说：“你不害怕吗？”
“我怕啊。”艾笑如实承认，“肯定怕。”
“可是谁的命不是命呢。”
不给人惹麻烦，已经是她后半生对自己最大的要求了。
林现像是知道一样，很识相地没再深究地问下去，只一言不发地将豆浆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因为不清楚她的口味，各种馅他都买了一点。
艾笑连着吃了几个素的，就看见林现用他那双筷子在一堆包子中间扒拉，试毒似的将每一个都夹开一个小口，全神贯注地专研里面的馅。
专注到连她都忍不住担心陷里会不会有什么不得了东西。
很快，他皱眉得出结论：“酱肉不怎么新鲜，还是不要吃了。”
艾笑刚啃下去一只肉包，还没品出什么味儿，林现横插一手，直接把她叼着的包子给摘了下来。
她张着空荡荡的嘴，震惊道：“我已经咬过了，我还没吃完啊！”
夺食是她平生一大恨，浪费粮食排第二。
林现直接包子扔进了垃圾桶，“不要吃了，又不干净。”
“素的还行。”他放好筷子，很殷勤地说，“你吃这个，吃这个就好。”
“……”
好什么，油水都没有！
艾笑怨念地端起那盘被肢解得四分五裂的素馅包子，咸吃萝卜淡操心地同情起古时候的清宫皇帝。
这一顿饭得多糟心。
她夹起缺了口的白菜香菇包，吃的时候目光落在林现身上，他正在对余下的四只烧麦进行新一轮的质量检测，一丝不苟的样子像在做外科手术。
看久了，竟觉得这张平时一向正直温雅的脸还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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