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东临燕晚上有些失眠了。
此时已然是近立夏,空气有些燥热,夜半她想来想去都是君子卿。
她如今想着,知道君子卿都是为了君家,也许还为了那君家令牌,才到了她身边,成了帝师。守着一个不如自己的女子,困在一段和不爱的人的婚姻里,君子卿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做出的抉择。
说起来,那时候的君子卿,是同她现在的年龄一般大的。
睡不着,她试着设想君子卿那时的想法。
想着想着,她觉得大概也就是为了君家吧。
为了心中的家族,自己便不算什么了。
就像,若是为了这盛世长安,她自己也是不算什么的。
想得久了,直到天边都泛了白。
东临燕觉得困了,迷迷糊糊地好似是睡了一会儿,然后还是差不多时辰的时候醒了。醒了后,她突然想起什么,唤了一声:“方源。”
方源应声了。
“东西处理了吗?”
“收在天衣了。”
“送到启之那儿去。”她这样吩咐完便径自起身了。
君子卿说是谨慎,其实也是多疑。这般的事情若是不说,此后纠结起来便是不好。
待去了朝堂上,她这才知道南宫明泽昨儿是真回家了。
领了命,回边关的南宫家,然后一路到守关的地儿,一般情况三年五载的是不会回的。
人家的新婚燕尔是带假期的,唯有他被迫离了京,到那腥风血雨的地儿去。
只是,就算这样,南宫明泽也没法抗旨。
天知道他有多不情愿,晚间被召到宫里,领了旨意半夜就出城。
出城时他将马鞭往地上一甩,脆而烈地一声响,像是他心里怒火煮开了一锅水,咕噜咕噜地翻腾着响。
只不过诸多不情愿都败在一人身上。
东倾天问他:“你难道甘心为南宫家眼线?她将来会恨你的。你如今若走,她便是不爱你,也是记着你的,你可以为她守着江山。”
身为帝,但她这话说得真情切切,心思玲珑,听起来全是女子婉转心思。
南宫明泽觉得这话不假,他还是同意了。
他这才发觉,东倾天到底是帝王,攻心做得太好了,怪不得连君子卿那般人也宁愿入局做棋子。
东临燕不知道这些,但知道这消息总归有些莫名的怅然若失。
说到底,除了君子卿,南宫明泽是和她相处最久的人了。
她那种想法放在了脸上,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君子卿终究是看不过,最后说了一句:“世子是自愿的。”
“启之来这也是自愿的。”东临燕这样回他,说着笑了笑,又道,“启之何曾多开心?孤还没见启之开怀笑过。”
君子卿听罢神色一怔,而后才道:“殿下往我身上下什么心思。”
东临燕不解地看他,然后问:“何错之有?”
“为帝者,心系天下。”
“你也是孤的天下。”
这话又将君子卿一惊。
若非知晓她从不曾有什么旖旎心思,他会觉得这像是从话本子里头抄来的情话。
但到底是再说不出什么,有些别扭地别过了脸,不再看帝女那切切目光。
他心里叹了口气,想着帝女殿下这到底是通不通情事呢?
一眨眼日子就过去了,表面上都是风平浪静的,盛世长安,繁华景致,让人看着都乐。
东临燕为公事忙得团团转,虽无大事,小事却是日日都有,但久了便也习惯了,日子过来过去也不觉得有什么。
今年的夏很热,她怕晒便不怎么出来,等再想着日子的时候夏季已经到了末头。
这个时候的事少些,她便有时出府来看看。
西城大街越发热闹,权贵们为争道都能闹出不少笑话事儿来。但她也喜欢西城大街的热闹劲头,便只往那儿去。
君子卿也知道,偶尔陪着出去,但大多时候是在府里。
比起东临燕这个女子,他倒更显得深居简出。
这日东临燕也照样去大街上走走,正撞上又是两人争道。这次事儿解决得快,人们还没来得及围上看热闹,这热闹自己便散了。
她刚巧站在比较近的地儿,正好能看到事情的全过程。
两辆差不多的马车相对了一会,双方似乎是认识的。两人都是女子,皆是出了轿子,端端正正地互相行了个礼,一方便退开了来。
另一方的女子转身回去,却是一扭头便见着了一边的帝女,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便停了动作,转而让对方先过,自己下了马车。
东临燕看得莫名,直到那女子微微向她行礼,小声道:“裴家段氏段蓉见过殿下。”
她这时候才认出来,这竟是裴琛的平妻段蓉。
忙笑了笑,她虚扶她起身,“不必多礼。”
段蓉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起身,有礼地问:“殿下可有要事?”
“没有。”她摇头,转而问道:“刚刚那女子是谁?我怎不记得。”
京中重臣关系错杂,然而许多朝廷命官的正妻或是平妻都是着重记在案上的,她自然也记下了许多。但她知道段蓉,却并不知道刚刚那女子。
段蓉笑了笑,道:“那是夫君的爱妾,流玉。”
这样说着其他女人,用着“爱妾”这般的词,她却是笑容温软,竟像是丝毫不在意的。
但东临燕有些好奇了,不由道:“段小姐可愿意同我聊聊?”她知道段蓉是大家女子出身,亦是才女,性情也不错,所以才起了心思。
段蓉本想着就是打个招呼,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但她也不慌,镇定自若地笑了笑,应道:“自然。”
两人便是这般走在一路了。
仆婢不近不远地跟着,却也只听得模模糊糊的只言片语。
周遭吵闹,两人又将声放得低。
“段小姐成婚多年了。”东临燕先开了口,单刀直入,“不知可否告知我,你对那流玉小姐是如何想法呢?”
段蓉听她这一问,闻弦声而知雅意,不由笑了笑道:“我如何想是无妨的,只是看夫君的意思。”
东临燕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
看出她想法,段蓉继续道:“若是夫君喜欢,我再不喜欢也只是看着,若是不爱便不动,爱也不愿动,平白失了格调。”
“但是,殿下,您与那两位不同的。”她顿了顿道,“爱与不爱都不是问题。”
东临燕沉默着。
她话虽没说完,但她已经知道那未尽的话是什么了。
爱与不爱都不是问题,家族和权势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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