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君子卿官复原职，东临燕重新上朝参政。
那日之事不了了之，似乎没有那样一个女子死在帝女府。
过春节时，南宫明泽是在帝女府的，他说是和京城南宫家的人不熟，要和他们一起过。
东临燕现在也知道了南宫明泽确实是要和自己成婚的，但见他还是待她如友人一般，她便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只是初三去古庙祈福完三人回了府后，他又说要喝酒，不醉不归，拉着两人一起。君子卿以不胜酒力为借口，三言两语地将南宫明泽忽悠过去了。但东临燕可没有那个口才，被南宫明泽拉着，半逼迫半哄劝地就喝了。
君子卿就在一旁看着，偶尔给两人布菜。
东临燕酒量不行，几杯下去，等酒气上来就有些呆呆的。她醉酒后的表现是呆呆的，一脸通红，反应迟钝。
南宫明泽说好的不醉不归，又是带了些泄愤的心思，到后来也是醉得昏天暗地。但他醉了到底是和东临燕不同，一醉那无法无天的性子便暴露了。先是将认识的人都埋汰了一遍，然后拉着东临燕的手说胡话。
“我喜欢上了一个小傻子。”他嘟嘟喃喃地说。
君子卿一听，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
他的面前的小傻子乖巧地点了个头。
她那样子看起来明显是没听清眼前的人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给出点反应而已。
只是……连潜意识的念头都是认同他人吗？君子卿垂眸，这般想着，安静听南宫明泽胡言乱语。
“怎么会有那样傻的人。但我聪明啊，正好可以弥补她一下。”
“你说话啊，怎么不说话？我看你挺眼熟的，跟我那个小傻子挺像的。”
“只是啊，她不是我一个人的。”
这话实在是委屈，听起来挺真心实意的。红衣的少年脸色通红，皱着脸，原本俊秀的五官扭起来，眼里还是迷糊的。他这么说完忽然就闭嘴了，一瞬间地沉默下来。
他的眼上忽然蒙了一层水雾，而后有晶莹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滚落。
君子卿愣住了。
而东临燕还是呆呆地看着他，过了会才笨拙地说了一句：“别哭。”
南宫明泽突然趴下来，脸埋在肘弯里，嘴里气势很足地小声说话。
“来人。”在场唯一清醒的君子卿开了口，“送世子回去。”他说完，自己去拉东临燕，此时醉得很乖的少女任由他牵着走。
他的神色是平日一般的冷静自持。
但有种复杂的情绪涌动。
他还不懂南宫明泽那种心情，那种足以落泪的心情。他只是带一点浅淡的疑惑，看着东临燕的时候七分忽如其来的莫名其妙地心上一软。
就像他可以忘怀的当初女孩看来的清澈一眼，像那日碎瓷遍地，正装的帝女回眸看他，眼中浅浅笑意。
许久之后的那些年里，他想起来的时候方才悟到，那是发觉终有一人将你放在心上的感慨。如同一口美酒下肚，还没醉下去，但甘甜的酒意涌上来，微醺，慢慢地让人回味，在舌尖喉底徘徊。
次日东临燕醒时仍觉得有些头疼。昨日醉时的片段模模糊糊地，似乎有人一直在说话，声音熟悉。
在一旁候着的君子卿见她醒了便开口唤了侍人进去，自己退出来。
房外庭院里铺着层细雪，有人靠着柱子，侧着头看庭院里，红衣上绣着的云纹沾染着还没化去的雪花。
“外头冷，世子莫要着凉了。”君子卿开口道。
南宫明泽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凤眸低垂，长长睫羽遮盖眼眸，“君启之，你都听到了？”能说出这话，很明显他将一切记得一清二楚。
“听到又如何？”君子卿神色淡漠。
南宫明泽笑了一声，那笑声是短促的。他抬眼，笑道：“殿下醉了挺可爱的。好可惜，我多希望你我换换。”
“南宫家至少保你衣食无忧。”
他摇了摇头，嘴角一撇，略带了些苦意。他们都知道，这种假设无比可笑，所以他也笑出了声来，道：“算了，人之不如意十之**，你也不见得比我好多少。”他顿了顿。将头又转了过去，而后往外走，“告诉她，当我什么也没说。”
当作……他从来不曾喜欢过一个小傻子，以后也是。他背了南宫的姓氏，那次后的岁月里，他都是南宫人，直到轮回再生，前尘尽忘。
那毕竟……是生他养他的家族。
他们都清楚。
在这天下，个人比之家国，不过沧海一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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