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大典之事自然是礼部在操办，但东凌燕免不了要参与。
与帝子的册封大典不同，帝女的册封自古以来只有两次，这也是瑞朝历史上首次连续册封两任帝女，为了避嫌，要注意的事情很多。
东临燕出去一趟心情还是好了不少，面对着册封大典的一堆操心事还是有了耐心。
春竹等人早在宫中等着，原因是新制的服饰已经织好，须她先试一遍。只是她对于不请自来的东烨还真有些意外。
“皇弟今日无事？”东凌燕一边打量着宫人手中的服饰，一边问道，“有何贵干？”
东烨靠着椅背，依然是懒散的模样，半眯眼睨着她，笑道：“我有什么事儿？大家都忙着册封大典，我倒是闲了下来。寻思着无事，便来见识一下皇姐的盛装，毕竟这册封大典，可是一朝一回的事情。”
“皇弟说笑了，这册封大典可不止封帝女，皇弟不是也会被册封？”东凌燕轻笑。
东烨也笑着回道：“那哪能比，皇姐的才是重头戏。”
瑞国对于继承人一事向来重视，只有第一位被封为帝子或帝女的皇室子弟才拥有这般盛大的册封大典，其重要程度仅次于登基大典，而其他成年的皇室子弟也会乘机在此次大典上册封。
“殿下，时辰不早，待会儿织局也许还要修改一二，不如臣先给您试试。”一位女官见两人沉默下来，便趁机请示。
“那麻烦了。”东临燕收回打量服饰的目光，向内室走去。
东烨见人进了内室，便无聊地看向堂上的书画。
皇室子弟未册封前都住在宫中，每人居一宫，一宫两层，第一层宫室分外堂和内室，第二层为私殿，每间宫殿都类似。但如今见了东临燕的宫殿，东烨方才觉出不同来。东临燕的外堂有人专门负责布置，无论桌椅摆放还是所挂字画都是再三斟酌，无不体现出简约和雅致。而东烨外堂布置向来是随他心意，桌椅摆放从无章法，也不挂字画，又因他喜外出，那宫殿便如同荒废了一般。
特别是人们都为册封大典忙碌，他这个名义上的皇子似乎可有可无。
今日织局也送了他的服饰过去，他试时总觉得无所谓，毕竟有东临燕在前，谁会在意他？因此他早早便来了东临燕这儿，想瞧瞧帝女的服饰，又是何种模样。
当内室中又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时，他才从纷乱的思绪中抽身，不由得笑起来。本来就不该是他的东西，他又在想什么呢？
“皇弟在笑什么？”不知不觉中东临燕已经从内室中出来，隐约觉得他的笑中似乎含着些什么其他的情绪，令她心堵。
东烨抬头细细看她，半晌方道：“我笑皇姐一年四季着黑衣，倒也穿出了不一样。”
瑞国以黑为贵，对命定的储君又向来极其严格，国礼中便要求无论帝子帝女，一旦确定要进行册封大典，皆着黑衣。
东烨见她如今这一身，竟不知是织局宫人的手太巧，亦或是东临燕不知不觉中早已蜕变。明明依旧是纯黑的衣裳，广袖长摆，玉坠轻摇，金线勾勒出的七尾凤尾羽华丽，盘踞在裙摆之上；衣裳以红色为滚边，金色作束腰，腰间黑金两色的细绳打成络子，坠着一枚上好的红色玉珏，玉下长长的流苏及地，显得少女身姿顷长，似乎生生将她拔高一截；她身上的首饰恪守帝女的规格，总共不过三件，冰玉的凤头簪挽起长发，流光溢彩的细金线穿着各种细碎的珠子为头发定型，金色的流苏点缀在她的额角，摇曳颊边，腕间是设计精美的玉镯，竟也尽显华丽。
东烨向来觉得，这般黑沉的色，又是这般繁复的衣裳，难以见得人穿来出彩，反而会被衣裳压了一截，但东临燕却不是。她的容貌断称不得威严，反而有些小家碧玉般的娇俏可爱，但着这一身她只嘴角微勾，黑眸平淡如水，却令人觉了一种冷漠——一种上位者的冷漠。黑衣衬得她肌肤如玉，却平添了一份清贵。
这清贵倒有几分君子卿的模样，是一种令人只能望之嗟叹的高贵。
“真是出色。”他这样赞道。
东临燕实则是在镜前调整好了仪态和神色的，听了这话便忍不住神色一垮，笑了起来：“哈，皇弟自小可甚少夸我。”
“别笑，皇姐。”东烨笑着摇了摇头，挑眉道：“你这般笑真是毁了织局上好的衣裳，我都要为织局的姐姐们心疼了。”
“皇弟不过几日不见，竟学会了怜香惜玉，这倒令我惊奇了。”东临燕笑得眉眼弯弯，“那成，我还是换下这身才是。”
两人谈笑风生，端得是好一姐弟和睦的场景，落在那久经宫中风雨的女官眼中倒生了疑虑。诸人暗忖：这两人倒也不似作假，但皇室中岂有这般好的不成？
东烨从东临燕宫中出来时日已偏西，他眨了眨眼，笑容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他想起三年前见东临燕时，她还是孩子般天真的神色，在女官的监督下练习坐姿。如今，不知不觉东临燕已经退去稚色，一举一动，皆是帝女标准。
若东临燕为帝，那他呢？他算什么？女皇的意图他到现在仍然没有明白。
当黑暗降临，报更之人声起，他踏进自己宫中，宫人马上迎上来，四处点起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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