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在窗口站了很长时间，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西颜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于她来说不是分秒必争。她忽然有一点想笑，在父亲生病的时候自己才能从杂务之中真真实实地透一口气。她摸了一下口袋，想起烟盒放在公寓了，没有带出来。
她远眺住远方的高楼，只那么一瞬，就回病房去了。
陈母见她拎着热水瓶，像是要话要说，但西颜知道陈母忍住了。她想问的应该是怎么去这么久，西颜心里猜想，陈母没有问出来，也是与西颜有些隔阂的缘故。
西颜自顾地从塑料袋里拿出纸杯，这是她刚才买日常用品顺带买的。她倒了两杯水，然后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那两杯水是给陈父陈母的。
西颜手里翻了翻手机，关注小组里发来的信息。沈因因说，她恍惚觉得除了她们之外，还有其他的人在查乔柔的事情。西颜嘱咐道，勿要操之过急，徐徐图之。
沈因因当即回道：怕被别人抢了先。
西颜道：今日是你掌握主动权，你自己看着办。
西颜心想，也就今日而已，应当没什么问题。她又跟老林说帮忙看着点。老林是做惯了的，有他看着，相当于多了一层保险。
“我先回去了。”西颜对坐在旁边的父亲说：“如果有什么事情再给我打电话。”她看了一下时间，又对着陈母说：“七点钟我来换你。”
陈父陈母都应着她的话。西颜走出门，觉得陈父陈母从来没有这样好说话，大抵是人老了，就会莫名地对死亡产生恐惧，而他们可以依赖的只有儿女。即便儿女不受他们的疼爱与照顾，他们也会想当然地认为孩子奉养父母乃是天经地义。
乘上地铁，西颜就翻出新闻来看，一路上没再想其他的事情。到家已经是四十分钟后了。
当她打开门看到客厅里坐着的人不由地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来了？”
徐泽斐立刻起身，说：“悦颜跟我说，家里出事儿了。”
西颜换了鞋子，走到沙发边，看着窝在沙发上的陈悦颜道：“出什么事儿了？”
徐泽斐刚想说话，就被西颜眼神制止了。和西颜曾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徐泽斐早学会了如何察西颜之言、观西颜之色。
陈悦颜咽了一下口水，她把下午发现母亲手机里的网页浏览记录的事情，告知西颜，诉道：“是爸爸还是妈妈？”她一细想，当下判定道：“是爸爸，如果是妈妈的话，她肯定早早就跟我说了。”
西颜惊叹于她的思维，心道，现在小孩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真是不容小觑。她道：“你要是在学习上能有这份心思该有多好。”
陈悦颜哼了一声，黯然缩在一边不说话。
徐泽斐关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你们今天的状态都不怎么对。”
西颜睨向徐泽斐，良久，沉吟道：“你坐吧。我给你冲杯咖啡去。”
徐泽斐依言座下，俟西颜端来两杯咖啡，咖啡的热气似有若无地在眼前一霎而过。
西颜道：“我爸得了食道癌。”在徐泽斐说话之前，她就道：“现在都安排妥当了。你不用担心。”
徐泽斐出轨叶奇薏，西颜承认，她有一丝被背叛的感觉，这些年在一起，纵使没有爱情存在，却也不是没有半点情分。她甚至可以理解徐泽斐。徐泽斐各项条件都是上等，长相俊美，才华横溢，兼之近几年频频得奖，叶奇薏对他也是一往情深，身在娱乐圈，绯闻稀少。
若是他们一开始就在一起，西颜反而会祝愿他们百年濠河。只是，徐泽斐和叶奇薏在一起时，西颜才是他的女友。
西颜想，女友？那时候自己也没有想对徐泽斐从一而终，她早就做好了抽身离开的准备。在她接受了徐泽斐的追求之时，房语就曾经提醒过她，人人都说她捡到了宝贝，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可她还是得存着一份说不准何时就会离开的想法。
西颜反问：“你和你的老公呢？”房语笑道：“不然你以为，我这么辛苦地打拼作甚么，生下詹姆斯过后，我就没打算再生孩子了。我的事业将是我最小的孩子。”詹姆斯是房语的第三个孩子。房语结婚当年就生了一双儿女，第二胎又生了个儿子。也许是因为房语调理得当，西颜虽然也跟她联系，但是没有见过她变胖的迹象。
房语说，人都是视觉动物。能有内在固然好，可外在也很有必要。一个衣着光鲜的才子和一个邋里邋遢的才子，很少会有人会选择后者。西颜深以为然。
于是，房语给她做好抽身离开的准备的建议，她也欣然接受了。
如房语这般夫妻恩爱、儿女双全的，尚且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何况是她。在旁人看来的攀上高枝，于她不过是被狂风卷起之后暂时依附的地点，想要离开随时便可以离开。
徐泽斐原来想说，他或许能够帮忙找一找医生、专家，却被西颜两三句话都挡了回来。分手以后，西颜对他的态度愈加明显坦露，只如他们当日所说，做一个朋友，还是不甚亲近的朋友。
徐泽斐暗想，这真的只是分手的缘故？一时之间他想不明白。然后，他问道：“悦颜是怎么回事？”
西颜瞥了一眼陈悦颜，陈悦颜有些惊慌地瞧了一眼她姐姐。西颜知道陈悦颜担心自己将一切都说出来，就颇为无奈地说：“青春期，跟爸妈闹别扭了。”十七八岁在成年的边缘，按捺不住躁动的心情，急急地渴望长大成人，但是肩膀依然单薄，藏在心里的事儿能说出来搅得家里天翻地覆，却在别人面前兵荒马乱，说一句话都能羞红了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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