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决定和等待
格洛丽亚望进麦考夫灰蓝色的眼眸深处。
那里是乌沉沉的样子，但她又偶尔能够寻到一点儿波动的痕迹——在她试图看清他的心底事，看到的却是自己是怎样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瞳孔之中的时候。
像是沉寂、熄灭的火堆，又偶尔迸发出一点儿火红的星子。像是密云掩盖的、漆黑的夜空，却意外划过一颗明亮的流星。
更像是水平如镜的湖面，当她尝试透过它去看清楚河床上的沙砾和卵石，水草和鱼虾，却发现只能够看到自己的倒影；但当她抽身离开，却突然用余光捕捉到波光粼粼、碧水微澜；但等她再回过头来仔细探寻，却发现那一池湖水平静无波，水面了无痕迹。她不知道，那一点点涟漪和波纹，到底是因为掠过了一只飞鸟，吹过了一丝微风，是大地微颤了一下，还是因为那一点点暗流涌动？她不知道，那是他想让她看到的，还是她真实播捉到的？
她有太多不知道的东西。就比如，她不知道麦考夫选择允许她来提问，到底是在把‘自由’、‘信任’和‘真实’双手奉上，还是因为，在他看来，有针对性的回答会比毫无目的的坦白更能够让他重获控制和主动。
可越是这种时候，格洛丽亚的心反而愈加平静——这是多么悲哀又值得感恩的本能啊。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现在她要做的，只是维持着这样亲密的距离，这样靠近的姿态，望着他，问出自己的问题。
她知道自己这些小伎俩在任何一个情报人员面前都根本不够瞧，更何况她面前的人是麦考夫。但她还是本能的顺应了这种让她感觉到可以与对方建立起私人联系的沟通方式。
“麦克，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有什么是我可以给你的？”
她本来不应该这样叫他——也是到今天，她才知道，他是不喜欢别人叫他麦克的，就算那是父母的昵称也不可以。
……那么对于她呢？
当她这样亲密、这样欢喜的时候，在他算得上是宠爱和纵容的神态之下，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呢？而下午，明明她在场，他却毫不掩饰地向父母抱怨说他们不该用这些黏糊糊的昵称来唤他，当时他又是怎么想的？
但她依从了自己的直觉——是的，不知道为什么，但在她的心里，她知道她应该这么做。她甚至恶劣的认为，她必须要这么做，才能够得到她想要的真实的答案。
‘多么荒唐和幼稚的伎俩。’格洛丽亚想。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麦考夫的声音很小，很轻。但他的回答，却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格洛丽亚的心上。
他看着她的肢体语言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呈现出抗拒和逃避的倾向。
但她没有动。
“你说‘待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格洛丽亚甚至没有给自己缓神的机会，就继续发问到。
“对不起。”麦考夫再次强调说，“对不起，我做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如果你只是一个单纯的任务对象，那么也许我还可以给自己的行为找理由、找借口；但是你不是。所以我不该那样对你。你有很充分的理由可以不要原谅我；我原来不理解，但是现在我已经可以试着理解一些了。所以，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重新开始’？”格洛丽亚一字、一字地重复了麦考夫的话。
在她还在考虑他的那句‘待在一起’是字面意思还是有深层含义的时候，麦考夫往她心里面投炸弹的举动可是一点儿没手软。
而她也‘不负众望’的被炸得目眩神迷、大脑当机。
“是，重新开始。”麦考夫伸出了手，就好像那天晚上在路灯下一样：“你可以不用现在就选择相信我，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解释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变化。但我们之间已经走得太远了，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的。坦白说，我不喜欢我现在经历的这些感觉。可我更不想为了回避和压制它们，从而失去你。”
他的呼吸有点轻微的加重，但不知怎么的，他似乎找到了一种管理方法，确保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一字一句都口齿清晰、明白无误。
“我相信你。”格洛丽亚低下头去，眼睛盯着不远处打磨圆滑的木质栏杆那连着底座的杆身。她的语气里有些释然，却也有些自嘲的意味：“就算你是骗我的，那又怎么样呢？只要我对你来说一直有价值，那让你骗我一辈子，你也不是做不到，对吗？”
“洛拉……”
格洛丽亚的右手落在麦考夫的掌心。但是她并没有就此停住，而是在他握住她的手之前，把他伸出的手推了回去：“但是抱歉，这不是我现在需要回答的问题。”
“格洛丽亚……”
麦考夫有些急了，她能够感觉到。但她向上天发誓，她从来没有想到，也从来不希望他因为这段感情变成现在这样。
但就算最终有一天事实证明这只是他的伪装，她也不愿意出言要求他变回到以前不动声色或是游刃有余的模样。
“抱歉，我可能没有说清楚。我并不是拒绝你的提议，只是我还需要时间来想明白我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格洛丽亚抬起头，直视着麦考夫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你不能要求经历过这些……的我太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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