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来总结或者给那些经历定性。
麦考夫“嗯”了一句。
他知道落到现在这个局面是他活该。
但是，没有人能够比他还要了解曾经的他。所以对于曾经的自己，他也无法要求更多。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加明白，就算重来一万次，他也不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所以他能够执着的，只有当下。
“你现在虽然是在征求我的意见、问我要不要重新和你在一起，但是这根本算不上是在确认我们俩对于对方的真实感受。因为经过昨晚的电话，又看到了刚才的场景，你已经成功地把‘希望’贩卖给了我——得到安全保障的希望，甚至是得到幸福、得到情感回应的希望。首先，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没有人不想活得轻松一点，有保障一点。我也是这样的普通人，而我很明白和你在一起对我是利大于弊。其次，得到留恋、得到关爱，这是多少人能够在便尝得到和失去之后再次拒绝的呢？更别提，这样的‘得到’，是在教会一个不会爱的人去爱，是在叫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为自己融化，这是多么独一无二的体会，也多么能满足一个女人小小的虚荣心。问题是，我很贪心，我会因为这些而心动，但我从来想要的就不只是这些。”
很久没有听到格洛丽亚主动说心里话，甚至已经学会了去猜测她的想法；所以听到她主动剖析给自己听，麦考夫的心底又燃起了小小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而且，对我而言，这个提议的本身并不简单。‘窗户纸’早就已经捅破了，所以这根本不是在问我是不是要在一起，而是在要求我做出允许和放弃。因为你已经让我明白，如果在一起，我可能还会成为棋子，会受到操纵，会接收到情感上的伤害；你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问我要不要放弃从你手里逃过的可能，心甘情愿接受这样的命运和安排。你是在要我放弃挖掘每一次真相的机会，只一心相信你的抉择一定是为我、为我们好的最优的选择。”
麦考夫用不着做什么。在格洛丽亚看来，他的沉默已经证实了她的想法。
“如果你是外人，我甚至应该毫无芥蒂的感谢你，因为事实证明结果是好的。甚至你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去牺牲我，我也没有好怨怼的，因为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没有立场。”格洛丽亚说，“但如果我们在一起，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甚至发展出更加亲密、深刻的关系，那么就算你的选择从逻辑从理智从大局出发是对的，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也好，为了我们之间的长远利益也好，我也可能会讨厌你甚至憎恨你，仅仅因为你是我的人。这样不美好的情感，你有考虑过吗？你也要吗？”
“而且，你就算昏了头了，真的爱上那个从前在你身边的我，你要知道，那个我，是伴随着那个从前被你所选择去展现的自己之间的交流和互动而产生的。我们的美好生活就好像用沙石搭建的堡垒，一碰就塌，就算接受了用它作为建筑材料，重新搭建起来的，再也不是曾经的，而且，甚至比曾经的还要脆弱。”格洛丽亚叹了一口气，“所以说，过去的‘美好’是回不来的，未来的‘美好’也得不到保障，这样不受控制的将来，你也要吗？”
“有一位长辈告诉过我，‘宁愿相互折磨，好过形同陌路’。我原来不明白，也不能接受一个一直把‘绝对理智’挂在嘴边的人会发出那样的感叹。现在我知道，只要还有关联，就是幸福的。所以，没有什么情感是不美好的，只要是有关的一切，我都会学着接受。我知道，我离‘爱你’还有很多要学要做，但我向你保证，我在乎你，虽然我从来没有像在乎你这样在乎过什么。”麦考夫握住格洛丽亚的手腕“那你呢？既然那通电话已经让你想得这么清楚，为什么你还愿意来，为什么你还愿意回应我的吻？”
“我不会否认我依然爱你，而且没有停止过。那通电话也改变不了这一点。”格洛丽亚说，“但你看，这就是你的问题——你只能安排什么对你的下一步、下几步、甚至对我来说长久是有好处的，但你体会不了被算计在内的我在面对状况的那一刻有多恐惧，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又有多心碎。”她顿了顿，“我爱你麦考夫。但是要不要回到你身边，我需要时间想清楚。”
“说实话，我讨厌你贩卖的希望。”格洛丽亚的心里五味杂陈，所以沉默半晌的她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因为心底难受，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一点点忿然， “本来我们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本来我不必要这么难过。本来也许时间会给我们最好的答案。”她盯着麦考夫说道，“但是你不愿意。”
“我不愿意把一切交给时间，因为时间没办法对我们的幸福负责。所以我做出了我的决定，也愿意等你做出你的决定。”麦考夫抬起格洛丽亚的手，他出乎她意料的翻过了她的手背，反而在她的手腕上吻了吻。
那里有她偶尔无法掩饰的急促而慌乱的脉搏，是他勇气的来源，也是她还在乎着的证明。
麦考夫体贴地放下了他亲吻了的那只柔软的、带着馨香的小手，纵着格洛丽亚的意志，让它滑出了他的手掌心：“而且你错了，我没有要求你放弃每一次挖掘真相的权利。是的，也许你提前获知我的安排，会造成不可预计的结果，所以我无法保证每一次都事先告诉你前因后果；但是我可以保证，在尘埃落定的时候，一切你想知道的，在我这里都会是公开透明的，没有欺骗、没有隐瞒。我不会阻止你去了解、去验证我的每一个和你有关的决定。你不会永远置身黑暗、混沌之中。”
格洛丽亚明白，麦考夫可以引导甚至逼迫她做任何事，不用顾及她的感受的......但是他还是选择了最费时间、最费精力的方法。
“谢谢你的坦诚，我也相信这样一份承诺。”格洛丽亚终于真实地放松下来，“谢谢你，麦考夫。”
在她真正放松下来的那一刹那，麦考夫的嘴角也掠过了一个浅浅的、稍纵即逝的微笑。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冲着近在咫尺的书房的入口：“那么现在，让我们把允诺彼此的咖啡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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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哥的心态变了，格洛丽亚的心态也变了。
但有一些，又是永恒不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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