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落定
“娘，哥哥为什么还不醒啊？”
“哥哥生病了，珮儿不要吵哥哥好吗？”
“娘，珮儿很乖的，珮儿不会吵哥哥的。”
他们话语之间，床上的人难耐地呓语着。
“娘，哥哥在说什么呀？”男孩伸了伸手，央求道：“娘，珮儿看不到哥哥。娘抱抱珮儿，珮儿想听哥哥在说什么。”
“好，娘抱你。”女人抱起了他，可就当他要转过头看向塌上人的时候，苏灵珮浑身一激灵地醒了过来。
梦里的那个寺庙房间和那天他被沈九绑架时带去的那个太像了，那个哥哥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看时间，该到了给梁秋山擦身子的时候了，他去走廊上打了盆水来，解开梁秋山衣服，细致地替他把身子擦得干干净净，倒掉水静静等候肖成玺来给梁秋山换药。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梁秋山还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要是明天子时他还是醒不来，那他会不会真的如肖大夫所说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没隔多久，肖成玺叩响病房门，苏灵珮眼眶微红地对着他点了点头，拿起地上刚给梁秋山擦好身子的水往外走。
等他倒完水再回来的时候，林海和宋承一行人也来了医院。昨天和今天两天，林海只要一有空就会往医院里跑，就像是怕他虐待梁秋山似的。
林海没好气地对他冷哼一声，略带疲倦地守在病房门口。
大概又隔了一炷香的时间，肖成玺才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肖大夫，怎么样了？”所有梁秋山的亲信此刻都围了上来了，又把苏灵珮挤在了外面。
肖成玺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难堪地说：“之前一段时间秋山就有些旧疾发作的现象，这次又伤得很重，我也不好说啊。不过，还好还有明天一天，我们再等等，再等等。”
“什么？肖大夫，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林海失魂落魄地呢喃道：“我们将军不能死，他说过他还有很多未完成的愿景要实现的，我们那么多人都在等他，他一定会醒来的。肖大夫，你在骗人，对不对？”
肖成玺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苏灵珮！”林海愤怒地找寻着苏灵珮的身影，抓到他又是一通质问：“都怪你！将军前段时间会旧疾发作，都是因为又要顾着你，又要顾着和敌人周旋。”
苏灵珮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倒不是这事不占理，而是他根本没有心情和林海争论这事的是非对错，这没有意义。
“好了，小林。”肖成玺微怒地看着他，说：“这事能怪小苏吗？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秋山需要静养，留一个小苏在这就行了。”说着，他看向了宋承，让他把这一帮子人都带走。
“谢谢您。”所有人走后，苏灵珮单独对着肖成玺致了谢。
“没关系，这本就不是你的错。”肖成玺看了看病房，扬了扬头说：“去吧。但别累着自己，我看你这几天瘦了不少，而且，你自己身上本就有不少的伤，要是能让护士帮忙的就让她们帮你。”
“没事。”苏灵珮摇了摇头，“我一个人来就行。”
肖成玺叹了口气，和他道了个别就走了。
回到病房之后，苏灵珮又在位置上坐了一会。
他曾有过很多一个人独坐的机会，他曾年幼时在家中的花园里独坐，他曾在肖明玉家的柳树下独坐，他曾在梁秋山老宅的亭子里独坐，可他还未曾这样静下心来，盯着梁秋山独坐过。
梁秋山的手是宽厚的，他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那双手，将自己的十指从指缝间插了进去，回想这些年他和梁秋山之间的种种。
从大华饭店初见，他救他。再到转送肖明玉，他亲眼看见梁秋山当天就带了另一个情儿过元宵，他弃他。再到重新把他要了回去，他说他爱他。最后到了现在，他又奋不顾身地替他挡枪挡刀。
梁秋山啊梁秋山，他好像从来都不懂他在做什么。
他爱过、愤怒过、质疑过、抗拒过、流泪过，可所有的一切好像在梁秋山闭上眼的那一刻都土崩瓦解。
他像是是一颗正在被剥皮的蒜头，一层层的伪装褪去之后，最终被放在台面上的，竟是一颗蒙尘已久的真心。
最开始的时候，他对梁秋山怀有的，最滚烫的真心。
想着想着，他握着梁秋山的手又趴着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昏暗，他是被肖明玉推醒的。
“珮儿！珮儿！”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眼前一脸着急的肖明玉，还以为梁秋山醒来了，一下子清醒了，慌张转头去看梁秋山。
并没有醒来。他失望地看着仍旧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梁秋山。
“珮儿！”肖明玉责怪地问他：“我不是告诉过你，今天下午要来我这里换药的吗？你怎么忘了啊？”
肖明玉是有和他说过，但他也是真的忘记了。
“嗯……”他不好意地点了点头。
肖明玉摇了摇头，继续问他：“饭吃了吗？你看你的脸色，苍白得都没有血色了，要梁秋山没醒，你先垮了怎么办？走，和我吃饭去。”
“我……”苏灵珮看了眼梁秋山。
“必须和我走。”肖明玉拉着他，也看了眼梁秋山，说：“你应该还想活着看到他醒来吧，你要是想就乖乖和我去吃饭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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