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尘埃
时间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地流转，自宋承和林海赶来救下他和梁秋山已经隔了大概有四五个时辰了，苏灵珮站在手术室门前呆愣愣地看着一拨又一拨的护士进进出出。
“明玉！”苏灵珮抓着从里面急吼吼地走出来的肖明玉着急问道：“梁秋山他怎么样了？”
“珮儿，我待会再和你说。”肖明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了一下，又立马对着不远处的护士说道：“小桃，来帮忙推一下病人。”
没过多久，全身插着奇奇怪怪管子的梁秋山就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肖明玉推着车没有余力看他一眼，转而焦急地对站在一边的宋承喊道：“我小叔来了吗？梁秋山的伤我都已经处理好了，接下来能不能醒还得靠他了。”
宋承接过手，一起帮着推车，镇定地回道：“来了来了，林海刚刚就去接了肖大夫，你先推进去，别着急。”
苏灵珮也失魂落魄地跟着搭在病床的栏杆上帮忙推，他看着病床上毫无血色的梁秋山，记忆仿佛又被拉回了两年前。
同样的受伤者，同样的因为他受伤，同样的无力感和同样的他像一个帮不上任何忙的局外人。
苏灵珮并没有跟着一起走进病房里，他也说不清自己是在害怕，还是羞愧，亦或是无措，总之，一直到林海把肖成玺送进病房里，他都没有进去。
“苏少爷未免也太没良心了一点吧？”林海怒目圆睁地看着他，又说：“我们将军是因为谁受的伤？要不是因为要护着你，将军才不会一个人单打独斗地进了那玉法寺，要不是因为你将军又怎么会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边说林海边气势汹汹地想要冲向他，索性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宋承拦了下来。
被钳制住的林海挣扎着对他怒吼道：“都是因为你啊，我们将军才生死不明的！”
“林海，你冷静点。”宋承死死抱着林海，接着说道：“这事不能怪苏少爷，他也是受害的。”
“他？他能有将军伤的重？”说着，林海自嘲般掩面哭了起来，喃喃道：“我早就和将军说了，你是一个祸水……我早就说了的。”
是啊，林海说得对，他浑身上下的这些鞭痕，都及不上梁秋山脑袋上的一个伤来得重，更遑论那些替他受的抢伤了。
苏灵珮低垂着眼眸，缓缓向林海走去，叹了口气，说道：“对不起，林海。我知道我添了很多麻烦，这虽然不是我本意，但我还是添了。我答应你，只要梁秋山醒来，我就走，可以吗？”
他总觉得连这句话，他两年前都曾说过。
“珮儿。”肖明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他又说：“我先来给你处理一下你身上的伤口，否则会留疤的。”
苏灵珮对着他点了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肖成玺已经在里面帮梁秋山医治了，他再等在这也不过是多余罢了，先把自己养好了，才能平平安安地、睁大着眼睛看着梁秋山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但他还有许多的不解，所以，一直等到肖明玉将他身上的伤简单处理干净，他才开口问他：“明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肖明玉收拾东西的手滞了一下，旋即不自然地淡淡一笑，说：“我是有很多事情瞒着你，但我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是关于梁秋山和肖家的吗？”苏灵珮勉强镇定地问。
他其实多少已经能猜出来一点了，肖明玉为什么会在这？他难道真的会帮一个对他有杀兄之仇的人吗？肖家难道会无私到以德报怨吗？
答案一定是否定的，他相信没有人能真的做到放下私仇来慷慨解救自己的仇人。
所以，这一切的背后只有一种可能，肖明瑾没有死。
肖明玉低垂着双眸，双手插进白大褂的两个口袋里，微叹一口气说：“也不止我家和梁秋山吧，还有你。”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释怀地说：“珮儿，我想，我们应该是有缘无分吧。”他走进了两步和苏灵珮隔了些许生疏的距离，又说道：“珮儿，如果梁秋山这次能活下来，我就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如果……”
“……如果，他没有，那你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们，这些年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然后找一处你喜欢的地方，安静地、自在地过完下半生……”
“好吗？”肖明玉恳求般地询问他。
诊室里顿时没了声音，苏灵珮没有回答，他只是在心里想，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说来轻巧的想忘就忘？这又不是孩子过家家或是直接跳进忘川水里就能轻易解决的事情。
夕阳西沉的时候，肖成玺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他刚一出来，所有守在门口的人都围了过去，包括苏灵珮。
“肖大夫，我们将军怎么样了？”林海首当其冲地扶着肖成玺问。
肖成玺锤了锤背，摇了摇头说：“秋山的情况不太好，这几日都很关键，要是他不能在后天子时醒来怕是大罗神仙来都难回天咯。”
“这可怎么办啊，京城政府还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呢。”林海皱着眉，着急地看向病床上禁闭双眼的梁秋山，最后对着宋承说道：“宋秘书，要不我们两个换着照看梁将军，这事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我可以……”苏灵珮举了举手，声音微弱地说道：“我来照顾他就行，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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