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有鱼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平静，他甚至没有把头从枕头上移开：“我不接受。”
他懒洋洋地笑：“哥哥，还早呢，再过来睡一会儿。”
陆远刺啦一声拉开窗帘，明亮的光线猛地照进卧室，温有鱼不禁蹙眉眯起眼睛。
陆远径自走出卧室。
二十分钟后，陆远正在吃早餐，他喝一口牛奶，朝走过来的温有鱼示意：“今天懒得动，只有三明治，凑活着吃吧。”
温有鱼脸上还带着水珠，他坐下来，狠狠咬了一大口面包：“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陆远垂着眼帘，擦干手上的面包屑：“如果你想，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只是你必须清楚一点，我们分手了。”
温有鱼气笑了：“怎么着？哥哥是想当渣男了，什么都给，除了名分？”
陆远笑：“你觉得是就是吧。”
温有鱼说：“我不懂，既然什么都跟以前一样，那我们继续交往不就好了。”
陆远说：“既然什么都不会变，那么分手也无所谓吧。”
“我以前不知道，原来哥哥也可以这么伶牙俐齿。”
“唔。”陆远慢吞吞地说：“那现在你知道了。”
温有鱼越过桌子去捏他的下巴，眼睛里闪烁的是饿狼一样凶狠的光芒，眼尾拖长的睫毛让那双眼在狠厉平添一抹艳色。
那样野兽般不死不休的眼神，陆远曾经无比熟悉，只是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几乎要忘了温有鱼温顺姿态下的本质。
温有鱼一字一顿地说：“陆远，你做梦。”
好不容易与陆远破镜重圆，他绝对不可能接受再次分手，哪怕陆远现在口中的分手，只丢掉是一个名头。
一想到可能会再次失去陆远，温有鱼的胸口就燃起一股怒火，烧得神志全无，没了陆远，于他而言，就等于猛兽脱闸，他失去不仅仅是一道温柔的束缚，更是一个灵魂的归宿。
陆远说：“怎么了，以前我们不就是这样的？”
温有鱼明白他在指什么。
那时候的陆远，为了留在他身边，不要说名分了，连关怀都不伸手讨要半分，其间的苦涩隐忍，旁人无从想象。
温有鱼想，他总是仗着陆远心肠软，希冀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原谅。
追回陆远的道路比他曾预想的要顺畅很多，很大一部原因来自于陆远的抵抗方式太消极。
陆远怎么可能不恨他，不怨他？只是陆远到底是太善良，报复他的方式也是自暴自弃的，所以叫他轻易钻了空子。
如果这样能让陆远觉得好受一点，那么也不错。
他不想再看到陆远伤心落泪了，他宁愿陆远打他骂他，也不要陆远再伤害自己半分，无论身体又或者心灵。
陆远这样“不讲道理”，某种意义上也是件好事。
温有鱼这般想着，咽下喉头的苦涩，抱住陆远的头，轻轻在他的后颈处摩挲。
“如果是你希望的，那么我们就分手。”
“但是你要明白，我爱你，我就在这里，我不会走。”他要把亏欠他的爱，全部加倍补偿，他要比曾经的陆远，更加懂得包容和宠爱。
没关系，你们还有好多时间。
总有一天，你能真正追回他的，温有鱼。
陆远看不见，温有鱼的眼眶已经烧得血红。
如同陆远保证的，他们仍然朝夕相对，相拥而眠，陆远不会阻止温有鱼吻他，他自己也会主动勾下温有鱼的脖子。
唯一的改变，是陆远不再读那个大箱子里的情书。
“就算分手了，也可以看吧？”
陆远挣脱温有鱼的手，微笑：“不想看前男友的信不是很正常吗？”
温有鱼一窒，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明明这些话俏皮得像是可以当做情趣，但他很难过，非常难过，恨不得回到过去，像个孩童一样直愣愣地坠下泪珠，扁着嘴无声逼迫大人来安慰。
陆远明明知道他爱他，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呢？
谁叫他以前，明明知道陆远爱自己，却还是要肆意玩弄践踏陆远的心意。
他当时是爽快的，扭曲的快感让他安心。可即便是那个时候，他得意笑着陆远的狼狈的时候，心底同样是荒芜的。
那么现在的陆远呢？
也是一面享受着报复的快感，一面冷眼对着心中的荒凉吗？
他猜不准，也问不了，他问了，陆远会像之前一样尖锐起来。
温有鱼又开始写信，他憋得受不了，他空有满腔爱意，那个人却一眼都不想看，一句都不想听。他睡在他的枕头边，靠在他的怀里，可他的梦却背对着他，离他越来越远。
他们的一辈子，就这样了吗？
纸箱子里的信又多了厚厚一小叠，可温有鱼还是茫然。
不知不觉，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
积雪还没化，河水中冰凌未消，冰层下的鱼儿却争相拍着冰面，雪山间的绿草地上，已经有蝴蝶蹁跹。
陆远已经停药，可温有鱼悬着的心依然没有放下。
陆远睡得不晚，可醒得越来越早。很多时候，四点起床已经是常态。
“那是因为我已经是个老年人了。”陆远这么说。
温有鱼心里却是不信，陆远老没老，他清楚得很。他担心的，是陆远的抑郁。他知道，抑郁心境的一个讯号，便是早醒。
虽然陆远劝阻，但温有鱼非常坚持跟陆远一同起床，即使将自己弄得睡眠不足，精神衰弱。
晚上他不会比陆远先睡，必须看着陆远睡熟才行；睡着了也不敢睡太深，一点动静都会强迫自己醒来，怕陆远又做噩梦；怀里只要一空，一会儿后他必定会睁开眼睛，他怕陆远一个人呆着，也怕陆远就这样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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