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萧看一眼关跃，他没过去，笔直地站在那里，沉着双眼，面朝着那片坑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沙地里的风渐渐大了，挖坑的速度却没减。
汤仔身上的确有股子疯劲，可能这也是顾廷宗重用他的原因，好不容易放大家停下来吃饭，仍然在旁边急切地催促。
这边一伙人在吃饭，那边仍然有几个人埋头在坑里忙着。
吃的是大锅煮的速冻饺子，言萧只吃了几颗，刚放下碗，听到坑里一声惊呼，夹杂着叽哩哇啦的几句粤语，汤仔闻声就几步冲了过去。
川子从坑边跑过来喊：“十哥！挖到入口了！”
顿时所有人都跑了过去。
言萧看着关跃，小声问：“真要进去？”
关跃的眼光看着别处，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事，那就进去。”
汤仔又从坑边折返过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言萧：“言小姐，一起下去吧，没你这个专家在怎么可以呢？”
关跃伸手挡一下他，顺手抓住言萧的手腕就越过他走了。
汤仔对着两人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跟在后面去了坑边，招呼大家跟他一起下去。
关跃说：“把下面的人叫上来，先让他们留在上面接应，万一外面出什么事，人全在下面容易出事，何况里面的东西珍贵，万一人多有手脚毛躁不干净的，让老板有损失也不好办。”
他搬出了老板，汤仔也不好说什么，不耐烦地摆一下手：“那就我们三个下去打前锋，别废话了，赶紧的，东西还得搬出来呢！”
下面的人上来了，换他们三个下去。
坑挖得很深，顺着梯子下去，仍然没到底，再往下就是人为挖出来的土台阶了。
洞口太窄，台阶挖的又潦草又陡，坑上面的人抓着绳子绑在他们身上，三个人成一个纵队慢慢往下走，很快头顶就没入了深幽细窄的洞口。
汤仔心急，自己打头阵还一路走一路催后面的关跃和言萧跟上。
渐渐没了自然光，只有手电的光亮照着逼仄的空间。关跃紧紧抓着言萧的手，挡在她前面，两边是不断被蹭下来的碎土屑，很快谁都变得灰头土脸。
足足又下了将近二十米才停，手电光照在一块泛着青灰的石板上，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入口了。
言萧一眼就看出那块石板已经被撬动了，虚虚地开了道缝。
关跃也发现了，看一眼汤仔，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他叫下面的人抢先动的手：“就算只是块石板也是文物，你要是弄坏了，我没法向老板交代。”
汤仔张嘴吐了口唾沫，毫不在乎，尤其配合他的粤普腔调，甚至给人感觉是理所当然的：“放心好啦，我要真想弄坏它，早带雷.管下来咯。”
所以这意思是他下手还算轻的了。
关跃又看一眼那道黑漆漆的门缝：“这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我先进，确定安全了你们再进。”
“小十哥可真是好心啊，不过老板交代过了，担心你一个人再有什么闪失，我是代表老板来的，怎么能不带头呢？”汤仔说完就直接提了铁锹去撬门缝了。
言萧看一眼关跃，他的侧脸在半明半暗的灯光里没有表情。
她忽然有种感觉，他好像一直都在试图拖延时间，从挖坑那时候起就有这感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
空间太小，汤仔也不叫人帮忙，关跃更不可能帮他，他硬是独自把门撬到了半人宽，迫不及待地就扔了铁锹侧身钻了进去。
里面根本一片漆黑，他钻进去就像只泥鳅没入了不见底的黑泥。
关跃抓紧言萧的手，跟着挤进去。
汤仔在前面摁亮了手电，在他们眼里看来那只是一束细窄的光。
和上次进来的方位不一样，这次进的是正门，进去就是一段五六米长的甬道，宽约有两米，左右两堵石墙由粗粝的石块垒筑而成，上方穹顶，笔直往前，毫不曲折。
汤仔走得快，出了过道差点摔一跤，稳住才发现脚下是石阶，手电往前一照，言萧顺着光看过去，又看到了之前看到过的那些随处可见白毛一样的灰尘，以及影影绰绰看不出具体模样的东西，大片大片看不到头的黑暗，隐约能听见细微的水流轻响。
上次她和关跃就是从这侧面下来的，如今再看，这里依然神秘又可怖。
大概是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这么开阔，汤仔转着脖子看了一圈，嘴里用粤语嘀咕一句，语气很惊异。
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掏出手机拨号，边拨边伸手往入口外面的高处举，试了半天也没有信号，只能走回到甬道口那里，总算才拨出号码了。
有一会儿电话才通了，他连忙拿到耳边说了一通粤语，又快又急，倒豆子一样。
短短几句他就把电话拿开耳边，转过身，手里的电筒光在言萧身上晃了一下：“言小姐，这里面的东西你鉴定过，哪些最值钱你肯定清楚吧？这里面这么多东西，我们先从哪里开始搬？”
言萧抽出被关跃握了一路的手，活动了一下手腕，看他就站在那甬道口不过来，说：“把免提打开，我知道顾廷宗在听。”
汤仔干笑一声，他还真没挂，低头在手机上按了个键，还翻过来给她看一眼：“说吧。”
言萧看一眼关跃，昏暗里他的脸朝着她的方向，似乎也在等她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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