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李正海一脚跨进一间窑洞, 转着脖子打量了一圈四周，又回头看向门口。
老人佝偻着背蹲在门边，头上扎着白羊肚手巾，拿一杆旱烟, 正在吧嗒吧嗒地抽。
“陆教授，您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啊。”李正海走到他跟前说。
路伯磕一下手里的烟斗：“咋，公安部门的工作成关心老年人生活了？”
李正海脾气好地笑起来，他这两天见了不下十个老人, 废了好大劲才找到他，眼下心情松快不少：“感慨一句而已，当年要不是五爷, 您现在哪会在这里, 可叫我们好找啊。”
“找我干什么咯？”
“是这样，五爷落网后一直拒不交代他们去沙漠里的目的, 我们怀疑他们是要盗劫文物。华教授协助我们查出了点眉目, 说那地方您应该知道。”
“哦。”路伯应一声，却没往下说, 一杆烟抽得更凶了。
李正海拿不准这老头的脾气, 毕竟当年从辉煌栽落尘埃，也许是带着怨气的。
万一嫌警察抓到五爷太晚了, 那也是有可能的。
正跟他耗着，外面有车开过来的声音。李正海朝那头看过去, 刘爽走进了院子, 身后还跟着两个警察。
“李队, 正急着见你呢。”一看到他刘爽就小跑过来。
他一张嘴就问：“查到小十哥了？”
她顿时讪讪：“那还没……”
查了两天，一无所获。
李正海板脸：“那你见我干什么，想讨骂？”
刘爽马上分辩：“不是啊李队，我刚回队就见到这两位杭州来的同事，是他们急着见你，说是杭州那边出事儿了。”她还真怕挨骂，说话跟倒豆子一样。
李正海只好先放下她这茬，朝那两个警察走过去，互相握了个手，他们就开始说来意。
很快，李正海听完了他们说的事情，转头回来时脚步快了。
又返回到窑洞门口，他脸上早已经是一片严肃：“陆教授，五爷那边出了点情况，您是做考古出身的，总不会希望那地方被不法分子占了，务必请您协助一下警方工作。”
路伯送到嘴边的旱烟停了停，大概是从他语气里听出了严重，横着眼看了他一眼。
李正海强调：“这是为了咱们国家的历史文物。”
路伯转头又抽口烟，不做声，又抽一口，得有好几分钟，终于，一只手在膝盖上一撑，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李正海看他动了，松了口气，“小刘！”他一边朝外走一边说：“回去拿画像给朱矛辨认，相似度尽可能精确，在全国范围内排查小十哥，我马上回去请求上面协助。”
刘爽看情况不对，赶紧立正说是。
※
天擦黑，风过草场，蒙古包上炊烟袅袅。
羊肉、牛肉、马肉，陈年酿造的马奶酒，阿古几乎要把家里的好东西全搬出来了，忙前忙后，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言萧倚在灶台旁边说：“阿古你干什么呢，过年啊？”
阿古笑出一口白牙：“你跟哥都好久没来了，我不得好好招待一下嘛。”
因为从那片戈壁到他家草场是最近的，他们自然而然地就又跑这里来了。
言萧想了想说：“我怎么觉得你这儿就跟关跃的根据地似的。”
阿古手上一停，接着又嘿嘿憨笑：“没错，我这儿就是他的根据地，所以你们想啥时候来都成，就当自己家。”
言萧觉得他真是越发热情了，还没开口，忽然听见关跃在外面叫了他一声：“阿古！”
“哎，来了！”阿古擦一下手，匆匆跑出去。
关跃刚好走到门口，跟他撞个顶头，站定就说：“我带了点零散文物放你这儿了，等我们走了你找个理由交上去。”
他说的是从木料厂里带回来的零碎文物，塞在旅行包里，搁在车上，被言萧一路开车带了出来。
阿古点头：“这你不用交代我也会办好的，放心吧。先吃饭，今晚有好酒。”
关跃问：“怎么今天这么高兴？”
“我是替你高兴啊！”阿古撞他一下，回头看一眼帐门里面，小声说：“哥，你跟姐是好上了吧？我看你们昨晚住的是一间蒙古包啊。”
少数民族的小伙就是直接，一个“好上”点透一切。
关跃点头：“对，我跟她好上了。”
“那太好了啊！上回见你那样，我还担心呢，以为你又要把人往外推。”阿古声音压低点，不想叫里面的言萧听见：“十哥，咱俩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了，我得多嘴叮嘱你一句，正事儿要干，人你也得把握啊，大家都是肉做的心，谁还不是个凡人啊。”
关跃停顿两秒，才说：“我知道。”
阿古担心自己说得太多了，看看他脸色，没见不高兴，才算放心：“嗨，等你们以后结婚的时候，我就把恩和送给你们做贺礼。”
关跃没理会他这新奇的想法，脑子里却情不自禁地脑补了一下言萧穿婚纱的模样，朝帐门里看了一眼，只看到她的侧影，心口紧了一下。
以前从未对谁有过这种想法，偏偏这想法一旦有了就抹不掉了。
天黑了下来，阿古做的菜全都上了桌，果然丰盛。
他把言萧和关跃两个人凑着坐一起，一杯接一杯地给他们倒马奶酒。
关跃握着筷子的右手抵着言萧的胳膊，她看过去时，看见他灯火里手背古铜，手指修长有力。
酒过三巡，帐外都有了月光，阿古酒喝得有点多了，话匣子也打开了，举着酒杯非要敬言萧酒：“姐，来我敬你！咱哥这些年一个人太不容易了，现在可算是有了你，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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