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解意看到徐端容的时候，他身边围着几个女生。方解意走近时听到她们的笑声，不由抿起嘴，走入那行人中间。其中一个女生热情地朝他招手，“学长，我是高一二班的。”
方解意漠然地点了点头，问：“你们不回去？”女生回复道：“还在等我爸呢，他今天迟点才过来接我。”
“哦，那你接着等吧，”方解意扯了扯徐端容的衣袖，示意他赶紧上车。徐端容早就在想办法脱身，只不过这三个女孩太热情，问东问西，滔滔不绝，但问得都是些和大学相关的正经问题，徐端容没有办法拒绝回答。
“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徐端容笑着回绝女生抛出的新话题。方解意朝她们随意地摆摆手，“我和徐老师有事，先走了。”
“回家吗？”徐端容摆脱那几个女孩，舒了口气，对方解意说。方解意看着前方络绎不绝的人流，“不回。”
“谁又惹你生气了？”徐端容问。
方解意回说：“没生气。”
徐端容扑哧笑出声，“我还没吃醋呢，你倒是先摆脸了。”
方解意说：“没摆脸。”
如果不是正开着车，徐端容真想扯一扯方解意的脸颊。
“她们仨都快凑你身上了，”方解意想起方才那一幕，不爽地说，“一群高一的，又不是你的学生，套什么近乎？也不知道好好学习。”
徐端容无奈地笑笑，说，“那个女孩看到你眼睛都亮了。”方解意尴尬地说，“哪有？”
“后排有零食，自己找找，待会想吃什么菜？”徐端容说。方解意不等他说完，便朝后看去，后面车位上放着几小盒装小吃的礼盒。方解意吃着咸酥饼，口齿不清地说：“川菜。”
周五下午车流成灾，尾灯延绵成一片红色的波浪。徐端容抹去方解意嘴角的碎渣：“吃不得辣还要勉强自己。”他和方解意吃饭时留意过，方解意很少碰带辣椒的菜，有次在食堂，方解意吃了些许青椒牛柳，嘴唇立即变成深红色。
“你喜欢啊，”方解意说。徐端容和同事朋友聚餐，选的汤底都是辣锅。
徐端容摇摇头，“能接受，谈不上喜欢。”方解意看着他，“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要告诉我，不然我什么都不知道。”
徐端容如实说：“对我而言，一切都差不多，没有格外喜欢或是讨厌的。”他顿了一下，低声说：“你是例外。”方解意伸向糕点的手一滞，转而拉住徐端容的衣袖，飞速地在男人嘴角亲了一口，连带嘴唇上糕点的碎渣都留在徐端容脸上。
徐端容无奈地说：“系好安全带。”
方解意哈哈大笑，眼睛弯成月牙的弧度。
徐端容最后还是选了家粤菜馆。方解意先前吃了京八件，满嘴都是甜腻的点心味道，对上桌的菜兴致缺缺。因为晚餐吃得少，方解意过了八点就想吃宵夜，但徐端容回来不久，只不过粗略弄了卫生，冰箱里空荡荡的。
“穿好鞋，一起下去，”徐端容说。方解意随着他下楼，从街道拐进巷子，有不少没有打烊的粉面铺子。这处是典型的老城区，铺子主人大多都是操着一口方言的本地人。
徐端容走到一处狭窄的店面，店面小到放不下桌椅，只能从店门口延伸出一排木桌，他跟店主说了几句话。方解意虽然在渊城长大，但很少接触本地方言，只能大致听懂七八分。
“先坐下，”徐端容和店主说话的闲隙，对站在一旁的方解意说。
方解意看着那张长木桌，虽然桌面已经有些掉漆，但整体擦得还算干净，没有面摊的油腥味。过了一会，老板娘把牛腩面端上来，她笑眯眯地对着方解意说了几句话，用的还是方言，方解意听不太懂这几句话，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老板娘擦擦手，钻进店面里，继续忙碌手头的活儿。
徐端容笑着说，“她夸你好看，像电视剧里的小明星。”方解意从小被人夸长得好，对相貌方面的评价已经心如止水，然而同样的话从徐端容口里出来，他却是心跳加速，连筷子都拿得不甚稳，面汤溅出少许到手上。
方解意匆忙拿了一旁的纸巾，擦干净手。眼镜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方解意又摘下眼镜，擦拭镜面的雾气，然而擦得不太干净。他只能吃面的时候，把眼镜放到一边。
小店的照明灯照亮二人，连带街巷角落的簕杜鹃都笼罩在暖橘色的光芒下。方解意不经意间抬起头看徐端容，不知是他摘了眼镜，还是光线的缘故，徐端容与生俱来的疏离感消磨殆尽。方解意想起半年前那个露台上喂猫的男人，一时竟无法将两人重合在一起。
徐端容假装漫不经心地看着街角的花卉，无视少年炽热的目光，他知道一旦自己回过头，方解意便会收回视线。这位少年既大胆又胆怯，恰是猫的性子。
“吃完了，”方解意放下筷子。店主匆匆忙忙地过来，送了他一小碗鱼丸。方解意拿着她塞过来的竹签和一次性碗，不知所措，徐端容向店主道谢，又对方解意：“收下吧。”
店主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姨最拿手的是牛杂，今天卖光了，小靓仔下次再来。”方解意面对上年纪的阿姨和对着何雪梅时一样无措。店主笑了笑，没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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