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端容整理了客房，铺好床褥。
他俯**子，柔声叫醒方解意。
方解意拽着薄被，横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但眉头微微蹙起，不知道究竟在梦里想些什么。这副样子，像极了某种毛茸茸的小生物。
方解意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徐端容含着笑意的脸。他茫然四顾，似乎忘了自己身在别人家中。
“毛巾和睡衣已经放在浴室，等会再给你拿新牙刷。”
方解意像是被何雪梅催促时一样，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直到热水浇在身上，他忽然睁大了眼睛。
水流温柔地拂过身体。
方解意低垂着头，鬓角划过一道水痕。徐端容的笑容在他脑海里回放，像画油画一般，模糊失真的轮廓一点点被填上鲜艳的颜料。
他想起第一周，徐端容喂猫时的笑容，两者竟很是相似。虽然都是同一个人，笑起来样子也都一样，但方解意自嘲想，或许是文科生当久了，总想分辨出一些不同之处。
其实，眼睛里有光的笑容和黯淡的笑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方解意关掉水龙头，换上睡衣。睡衣不如旧校服一样合身，他干脆脱了松松垮垮的裤子，扣好上衣的扣子。
徐端容寻出橱柜里的新牙刷，敲了敲浴室的门，“好了吗？”
方解意赶紧打开门。
浴室里残留着朝雾似的水汽。
徐端容微微一怔，面无表情地把牙刷和纸杯递到他手上。
不等方解意说谢谢，徐端容重新合上浴室的门。
方才那幕忽然让徐端容回想到电影里的画面，女孩在舞蹈室俯身穿上舞鞋，镜子倒映出她苍白消瘦的小腿。少年的腿型与女孩的截然不同，虽然同样修长笔直，鲜活的皮肤却下面流动着蓬勃的生命力。
“谢谢徐老师，”方解意向着徐端容说晚安。
身上的被子很轻薄，空调将室内温度维持在适宜的范围。方解意睁着眼，睡意全无。
可能是下午睡多了。
他转个身，脑海中的画面仍旧是方才勾勒出的脸庞。
细微的风声钻进窗户的细缝中，在方解意耳朵里无限放大。
他没有认床的臭毛病，也没有过失眠的状况。唯独在今晚，一夜无眠。
直近黎明，方解意终于入睡，却开始做起杂乱无章的梦。他睡在一棵树下，树的叶子还是青色的，叶子一片又一片地掉落，覆盖在他的身上。
青叶盖住他的眼睛，盖住他的面庞，盖住他的胸口，一片又一片，方解意感受到那叠加的重量，几乎压得他透不过气。
他起来时，徐端容给他的新底裤已经湿了。方解意怎么可能在别人家一早上就洗内裤，他钻进卫生间折腾好久，最后还是穿上了湿黏的底裤。
方解意害怕徐端容像昨天一样突然靠近，即便他心里知道这样的距离是闻不出什么味道。
好在徐端容一整天都离他好几步远，更没有像昨天那样捉弄他。
台风警报从红色降至黄色，又变成蓝色。方解意首次迫不及待地想念学校的晚修。
“徐老师，衣服我过几天还你，”方解意背上他的书包，站在门口，正要回校。忽然他想起一件事，问：“我可以关注你的微博吗？”
徐端容没有说话。
方解意忽然想起徐端容打太极般糊弄向他要微博和私人邮箱的女生，他挠了挠头，正想要说抱歉打扰了时，徐端容拿出手机，写下微博昵称，让方解意记下。
方解意匆忙扫了一眼，“谢谢徐老师！”
话音落下时，他已经钻进电梯里。
徐端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难得发呆似的凝视。他无奈笑了笑，关上屏幕，把手机放回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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