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峰恢复意识时，感觉自己靠在一个十分结实的脊背上，像傍着一座山，枕着一块石头。
“借过！借过！”
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
袁峰睁眼望去，发现他们还在教学楼，那个叫李踪成的师弟正在背着自己疾步下楼梯。
“有人晕了，快让开！快让开！”
李踪成声音带着明显的颤动与悲怆，不知情的以为他身上的人受重伤不及时医治就要魂归大地，一命呜呼。他的叫喊惹来许多学生的瞩目，众人见这个大男生带着惊惧的表情，吓得纷纷退开，好让他们过去。
袁峰按住李踪成的肩，沉声道：“我没事，放我下来。”
李踪成欣喜扭头，差点碰到袁峰的脸：“你醒啦！”
袁峰仰头拉开距离，李踪成没有停下来，倒是越跑越快，像急速发动的小马达，袁峰怕被摔下去，揪住他的衣衫：“怎么？”
李踪成满是真挚迫切：“我带你去校医室！”
袁峰压下心中的不满，强笑：“不用那么麻烦，真的。”并试图从李踪成身上下来，却被他扳住大腿，拖着屁股往上颠了颠，被强锁在他的背上。
袁峰与李踪成之间只隔着薄薄的衣衫，贴得严实，他浑身不自在，说：“我没吃早餐，饿的。”潜台词是不用紧张，快放我下来。
李踪成大惊：“没吃早餐？”八点前没吃到早餐就会令李踪成坐立难安最后变为暴躁大狼狗，他觉得问题严重，咬牙用劲，更不愿将人放下了。
“让我下来！”袁峰第一次遇到这么热情的师弟，想骂人，又不能这样伤害他一片好心，憋屈得不行。他抬手看表，内心焦急。
李踪成没听到一样，背着人穿过操场冲到校医室里，路上不管袁峰怎么好说歹说，他都无动于衷。
袁峰落地时，头晕脑胀，不知是晕倒后遗症还是被李踪成的自作主张气的，忍着涌上喉头的恶心感，用手机发信息到打工的地方，说下课晚了要迟点到。他收回手机，极其轻微地叹口气。但也不能怪李踪成，最后只能怨自己。
“老师，你给他检查检查。”李踪成一把握住袁峰的手，忽地又松开，有些扭捏，改去扯他的衣角，将人带到桌前的椅子上。
袁峰没察觉到他细微的动作，只能坐下。
坐在桌后的校医穿着白大褂，带着金边老花镜，放下手中的茶杯，望了袁峰几眼：“怎么了？”
袁峰还没开口，李踪成抢道：“他两眼一闭，整个人倒下去，晕了。给他检查一下！”
校医转头望袁峰：“哪里不舒服？”
“我......”袁峰刚说了一个字，那边的人抢先道：“他没吃早餐！”
李踪成拖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一只大手按在桌上，有点激动：“站了一个上午！”
“不是......”
“昨晚应该也没休息好！”李踪成再次将袁峰的话截住，整个人凑到袁峰跟前，手几乎要点到他鼻梁：“看，眼睛下面有黑眼圈，眼睛有淡淡的血丝。”
校医喝了一口茶，看着李踪成：“到底谁病？”
李踪成又将手指到袁峰面前：“他。”
“我昨晚没睡好，没吃早餐，所以有些低血糖，不碍事。”袁峰忍着别扭将脸别过去，终于成功把话说完了。他说话时语气平平的，声音不高不低，像风吹过屋檐，雨打落芭蕉，让人听着舒服，但也比不过李踪成雷霆一般的声音。
校医起身给他弄了一杯葡萄糖水，放到袁峰面前：“喝了，然后吃个饭，休息一下就行了。”
李踪成又在袁峰的手碰到杯子前，把纸杯端起来，送到袁峰面前，十分殷勤。
袁峰接过去，仰头把杯子喝空，像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压在肩上的重量轻下来，跟校医道声谢，率先出去，后面跟着一个巨大的阴影，他转身说：“今天麻烦你了。”
李踪成：“不麻烦不麻烦。”
袁峰十分客气：“今天耽误你吃饭了，现在过去饭堂还有饭，快去吧。”
“嗯。”李踪成点头，不动。
袁峰笑了一下，朝学校正门那边走。
“师兄，我们不一起吃吗？”李踪成看他走的与饭堂相反方向，急忙跟上。
袁峰刚松下来的心又提起来，他背对着这个师弟，将微笑重新挂起，转头看着他：“我有事，就不跟你去吃了，下次再请你吃饭做补偿。”
李踪成没有沉浸在下次约的愉快中，反倒十分严肃：“什么事比吃饭重要？袁师兄你还要晕一次吗？”
“我会在路上吃的。”
“不成，我们得一起吃！”
两人异口同声。李踪成声音本就属于特别低沉的那类，跟大提琴一样，加上没控制住音量，将袁峰的声音盖了个干净，而且也没觉得自己霸道的说法有什么不妥。
李踪成想，距离他表白的日子还有六天，这中间的时间，应该要好好培养两个人的熟悉感，不能让袁峰觉得突兀，觉得自己轻浮，也好铺垫那天到来的惊喜，便拉住他的手臂，说：“一定要吃饭！”
袁峰把手抽出来：“我会吃饭的。”
袁峰觉得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了，谁知李踪成没能领会其中的意思，脸皮异常厚，拉人就走：“好，那我们走吧。”
袁峰对人一向不会过于冷漠，也不会过于热情，保持着令双方舒服的礼貌距离，但李踪成的行为，明显越界了。袁峰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等他在心里运算了几种拒绝方案，人已经到了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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